皮特周砰地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狗血的抓奸大戏，结果却只看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正泫然欲泣地坐在凌平对面，像是在哭诉着什么。
    “呃……”
    皮特周愣住了，迎着房间内那两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你们……你们……”
    张欣雨赶紧起身，向皮特周鞠了一躬，哽咽着打了声招呼：“周总！”
    凌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连门都不会敲了，还有没有规矩啊？”
    皮特周挠了挠额头，讪讪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俩在办公室里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吧？”
    话音刚落，张欣雨眼里肉眼可见地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她在公司里待了几个月，算是看明白了，凌平除了那俩绯闻对象，并不喜欢和其他女生搞暧昧。
    要不然公司的美女这么多，还不是随便夜夜当新郎？
    可他偏就能够压抑住这种欲望，自律到连绯闻都没传出来一条。
    这种人理智的可怕，她在书上有看过介绍，大概率是叫什么“精神洁癖”的，自己硬贴上去不仅讨不着好不说，甚至可能会弄巧成拙。
    所以这会儿她是真害怕了，上位者为了名声，碾死一只小蚂蚁，需要理由吗？
    明明只是皮特周随意的一句，张欣雨却陷入深深的惶恐，惶恐凌平会因为避嫌，最后选择牺牲自己，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周总，我……”
    张欣雨自我挣扎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开口辩解。
    却见皮特周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并不想和她搭话，然后才漫不经心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凌总说！”
    张欣雨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内心感到一阵屈辱，憋地耳尖都忍不住微微泛红。
    她嗫嚅了下嘴唇，好半晌，才“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低着头小步离开了。
    虽然彼此没怎么打过交道，严格来讲，自己甚至都不归皮特周管，却到底还是不敢违抗对方的命令。
    这人在公司内部的凶名甚至比凌平还要恐怖，底层的那些打工人们，见到了就没有不害怕的。
    不然也不会连续三年荣登“壹心最不好惹管理层”排行榜的榜首，凌平和他一比，都显得格外慈眉善目。
    看到张欣雨离开了办公室，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拐角，皮特周这才皱起眉头，不爽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女员工单独来找，都不知道把门拉开吗？瓜田李下的，万一被有心人要摆一道，你说的清吗你？”
    凌平拍了拍额头，这才想明白为什么皮特周进门时会带着怒气，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呦，大意了，本以为会很快谈完的，当时就没朝这方面想。”
    末了，他迟疑道：“这是在咱们地盘，应该没人敢乱来吧？至于张欣雨……”
    凌平摇了摇头，不是他心大，而是坚信那姑娘没有这个胆子，不然以壹心在行业内的话语权，下定决心要赶绝她，别说明星了，网红这行当她都百分百混不下去。
    除非有人给她一笔钱，指使她这么做，可人凌平也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啊，真不怕那些个负面新闻。
    花那么多钱，就为了给自己造个不痛不痒的黄谣？
    凌平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要换了是自己的话，估计还会觉得对方是特么妥妥的大善人。
    皮特周却是语重心长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稳妥一点总没坏处吧？”
    “行行行，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凌平赶紧讨饶，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深刻认识到错误的话，这货绝对可以在你耳朵边念上一整天。
    皮特周瞪了他一眼，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想了想，终究只是叹了气，道：“你如今好歹也算地上是一位社会名流，总不能太随性了，真以为沾上桃色新闻是什么好事？
    有些事情你自认问心无愧，怕就怕当时候三人成虎，你让茜茜怎么想？让你爸妈怎么想？”
    顿了顿，他的语气愈发认真起来：“你十五岁跟着我来京城，尽管这些年你的事业越做越大，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年夏天那个少年，所以始终怀着一份责任，那就是必须保护好你！”
    凌平微微一怔，表情里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动容，沉默了几秒钟后，才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
    皮特周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便顺势问起了之前的问题：“她今天过来是干嘛？我怎么听见什么给个机会之类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其实问题不算太大……”
    凌平想了想，还是将张欣雨的事给说了，微博的业务现在都是他自己一手在抓，皮特周了解的真不多。
    “什么？”
    皮特周一听张欣雨因为嫉妒而背刺自家艺人，还导致哇唧唧哇和天娱干了一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声问道：“龙丹妮怎么都不来汇报？”
    凌平尴尬道：“龙姐自己也挺无语的，估计是觉得闹了一场乌龙，有点不好意思吧！”
    “不好意思就可以不说？工作程序还要不要了？”
    皮特周这次是真生气了，张欣雨的事他是知道一点的，但因为这是微博的内部事物，他就没有怎么去过问，没想到居然还能和自家艺人闹出这么大一个瓜。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开始感受到自己对旗下公司掌控力的衰落，并因此而生出一种危机感。
    倒不是说龙丹妮在吃里扒外，欺上瞒下什么的，说的是一种潜移默化下的心理状态。
    为什么许多开国君主不能和功臣们一直共富贵？
    一方面，可能确实有君主对属下功高盖主的担忧，但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功臣们仗着资历和功劳，渐渐失了敬畏之心的缘故。
    而在皮特周眼里，龙丹妮现在就有一丝丝这种迹象，特别是在《奔跑吧兄弟》爆火之后，整个人飘的不行。
    虽说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篡位的苗头，但却有一点在哇唧唧哇搞国中之国的意思了。
    皮特周的权力欲其实并不重，可他向来以大管家自居，一心就是要为凌平看好这个家，现在有人不听话，他当然要出面管一管。
    “我记得小杨从哇唧唧哇出来之后，还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吧？”皮特周问。
    凌平点点头：“现在就是替我做一些助理工作。”
    皮特周想了想，道：“有点大材小用了，把人给我吧，先让她从秘书办主任做起！”
    凌平顿时明白了皮特周的意图，皱眉道：“老周，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皮特周敲了敲桌面，不徐不疾地说道：“是不是大惊小怪我也说不准，我只知道这就是我的工作！”
    凌平和龙丹妮太熟，有时候一些事情不好管，但他不一样，不怕做恶人。
    凌平沉吟片刻，叹道：“好吧，这事你说了算。”
    皮特周又道：“另外，我准备年底把杜华的级别往上提一提，乐华那一摊子该交到她手上了，咱们正好轻松一下。”
    凌平诧异：“你不熬鹰了？”
    “还熬什么鹰？”
    皮特周白了他一眼，方才缓缓说道：“小杨都往上走了，杜华这种正儿八经立过大功的，咱们怎么都该表示一下，不然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正好你之前安排她到国外镀金，资历各方面也足够，虽然不是嫡系，但只要是个人才，这就够了！”
    顿了顿，他不感慨地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你觉得忠诚的，未必会一直忠诚，不信任的，有时候才最值得信任，既然如此，还纠结那么多干嘛？”
    “精辟！”凌平给他竖了根大拇指。
    皮特周撇撇嘴：“少拍马屁！”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这样确立了整个壹心系的二代权力核心。
    “对了，那个张欣雨你准备怎么办？”
    他和凌平对待下属的态度不同，天生不怎么喜欢这样子的麻烦精。
    凌平道：“我留着还有用，黑红也是红嘛，不过得让她吃个教训先，不然老是记吃不记打。”
    “随你吧！”
    皮特周冷哼一声，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有事汇报，随即将腾讯那边的事情细细说了。
    “你叫我盯着的，腾讯来消息的第一时间，水军就已经撒出去了，相信很快可以看到结果。”
    “是嘛！”
    凌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互联网这东西和论文一样，自诞生之日，就是你抄我，我抄你，谁来都一样。
    要是靠打官司告抄袭，很难打的赢，最后绝逼成为一笔糊涂账。
    所以当初《抢车位》被抄，凌平压根就没有对簿公堂的打算。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这也和大部分当下国人的心态一致：事情不到威胁自身的程度，没人会希望惹上官司。
    但凌平不一样，他不是不想打官司，而是不愿意花精力在一件没结果的事情上面。
    他要整治陈一舟，多的是手段，但从《抢车位》被抄那天开始，就一直憋着坏要来波大的。
    因为他知道网络暴力和污名化有多厉害，所以悄摸拉着腾讯下场。
    反正腾讯名声早就臭大街，也不在乎再多这么几条黑料。
    抄袭对抄袭嘛，你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踩别人，我就敢站在更高的点上来踩你！
    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在人人网递交诉状之前，他就已经安排水军在各大平台上去闹腾了。
    ……
    “国内最大校园社区人人网互动网络科技公司，已于昨日正式起诉腾讯，诉告qq空间存在大量抄袭人人网社区的内容……人人网要求腾讯立即停止运营qq空间，下架抄袭内容，公开道歉并赔偿1元人民币！”
    陈一舟看着网上的报道，心里多了几分得意，果然，掩盖一件丑闻，只需要爆出一件更大的丑闻就行了。
    腾讯体量巨大，又恶贯满盈，谁和他站一块，瞧着都像弱势群体，人人网也不例外。
    而且人人网的用户多是富有正义感，又爱挥斥方遒的大学生，现在腾讯抄袭的新闻一出，网上多是批判qq空间的言论，反倒说人人网抄袭的变少了很多。
    “腾讯那边什么反应？”
    “倒是没什么大的动静，既不回应，也不下架qq空间。”
    “哼！”
    陈一舟冷哼一声，不悦道：“死猪不怕开水烫，真是脸都不要了。”
    夏慎脸色古怪，欲言又止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憋着什么坏？”
    “能憋什么坏？”
    陈一舟坦然道：“他们抄袭是事实，而且我找了云帆，就算官司打不赢，这事儿无论如何也得让腾讯给个交待。”
    陈一舟说的云帆，名叫周云帆，是他曾经在美国的合伙人，根正苗红的三代出身，祖父官至委员，家族势力极大，后来回国创立了空中网，一年时间就在纳斯达克上市，属于是在圈子里极为清贵显赫的存在。
    像凌平、马化藤这种，落在人家眼里，其实就跟暴发户差不多。
    但凌平这种正儿八经的互联网人，也不见得有多瞧得上人家，区区一个关系户罢了。
    不过在官本位社会里，这种人还是能不惹就不惹的好。
    听到周云帆的名字，夏慎也松了口气，上次也是因为对方打了招呼，凌平和腾讯那边才对人人网保持住了克制，不然都直接盘外招碾压了。
    当然，正面的商业竞争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事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就在这时，下面有员工突然跑来汇报：“陈总，快看微博。”
    陈一舟心里咯噔一跳，赶紧点开微博，只见热搜第一再也不是什么皇后大赛，而成了“人人网抄袭《抢车位》！”
    再往下就是：“微博起诉人人网！”
    “微博坚决用法律武器扞卫自身权益！”
    陈一舟：“……”
    夏慎：“……”
    一点进去，连文章内容都没变，改个名字就能用，只不过坏人变成了人人网。
    陈一舟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尼玛不按套路出牌啊！你搁这儿玩写轮眼是吧？拷贝忍者凌平？
    其他高管们也无语了，上次你可是说了微博不会怎么着的，现在这怎么算？
    陈一舟没想到凌平那边反应这么快，但他肯定不会乐意背锅，想了想，道：“这事只能交给公关部和法务部处理了，之前起诉qq空间，咱们可是一致同意的，现在出了微博这档子事，自然也要好好商量下对策。”
    他怕微博是故意虚张声势，多番打探，知道尼玛真递交了诉状，顿时别提多操蛋了。
    陈一舟这会儿算是明白了，难怪之前微博被贴脸抄都不发声，敢情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心真几把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