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一日又一日过去。
女人临盆前一日,那尊神人终于返回。
他此时应当正是壮年,却双鬓生出白发,风尘仆仆。
脸上从来没有笑容。
只有在见到女子后,眼中才闪过一丝光彩。
不久后,女子生出一个婴孩,是个男婴。
神人召集古天庭麾下,宣布这个消息,道:“我的儿子降生了,他是我唯一的子嗣。”
下方,族人们欢呼雀跃。
天庭大摆宴席,七日方休。
等诸多将帅们,急匆匆离去后,神人怀抱男婴,对着女子说道:“我找到一处世外桃源。”
“在那世外桃源中,乐毅能平安顺遂的成长,远离诸天纷争,算是世间唯一的净土了。”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神人又皱了皱眉头,面色一肃,道:“不过,这个消息,需要保密。”
“为什么?”
女人问道。
“要提防那些,无处不在的敌人,他们也许是我们相熟的皮囊,却早已换了灵魂。”
神人木然道。
沉默。
顷刻间,房间里陷入一片悠长的沉默中。
只有那婴孩,眨着纯净无暇的眼睛,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这样的人,多吗?”
女人忽的问道。
“现在还不算多,但未来会有不少,而且可能是我,是他,是所有人。”
“除了你之外,任何生灵都有机会。”
那神人刚说完,忽而大殿之外,传来一阵骚乱声。
“啊!”
“叛徒!他是叛徒!”
“快快快,他被寄生了!”
有人愤怒,有人怒吼,神人快速走了出去,果然见到一个发癫的统帅。
那统帅全身染血,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其他人的。
哪怕见到神人,他依旧不乱,而是笑着。
笑容诡异而渗人。
李星魂很熟悉这种感觉,那些被天魔寄生的生灵,就这样浑身透发出森然的气息。
“长阳统帅,连你也堕落了吗?”
神人痛心疾首地道。
“堕落?大哥何出此言?”
那位长阳统帅,笑着说道:“你应当清楚,这场席卷诸天的灾厄,凭你,凭天庭的势力,是万万挡不住的。”
“现在诸天已乱,万族更乱成一锅粥,你哪怕神通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束手吧。”
“这样我们还是袍泽,同样也是最好的未来。”
神人沉默,无比消沉。
片刻后,他哈哈大笑,“你说,这是最好的未来?”
“这就是最好的未来。”
长阳统帅看着他,微笑道:“大哥,我知道你的子嗣诞生了,他的血脉同样不凡,但他生的太晚了,对这场大劫,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也不想,让你孩子去死吧。”
听到这话。
那尊神人,身上陡然绽放出滔天彻地的杀意,杀意宛若狂涛,席卷四面八方。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势必要将你的魔魂抽出,镇在天庭地脉之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知。
那长阳统帅,非但不惊,反而一笑,“大哥,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力挽狂澜,但这不过是逆天行事罢了,终究要一败涂地。”
“这些年来,你的辛苦我也看在眼里。”
“能够率领人族坚持到现在,还四处救火,让我天魔损失惨重,我对你也很是钦佩。”
“同样我还知道,你已布局,想要将我这个小侄子,送去未来,但这又能改变什么?”
“现在万族都要沦为我天魔的附庸,他到的未来也一定暗无天日。”
“大哥,你已经穷途末路了。”
“再继续抗争,没有丝毫胜算。”
“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害死’你的老兄弟们。”
“但仇恨解决不了什么,只会让天庭越来越衰败。”
“放下仇恨,拥抱天魔,这才是天庭唯一的归宿。”
这番话说的,绵里藏针,隐含威胁之意。
那神人身躯一晃,心痛如冰。
“唯一的归宿吗?”
“我若不信呢?”
长阳冷哼一声,道:“不信你就杀了我!”
轰!
神人出手,亲自将长阳杀了。
长阳统帅就立在那,任由他轰杀,便是栖居在这副驱壳中的天魔,都消失殆尽。
神人眼睁睁地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死在自己手中。
似一瞬间老了千年般。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回去。
但没过多久,又一尊统帅发癫,见到神人后,道:“翌皇,咱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彼此知根知底。”
“你能让人族成为诸天霸主,便是龙凤都压在脚下,这点已经超过无数人族英杰。”
“但我天魔不同。”
神人冷冷看着他,“你不必多说。”
那位统帅,摇了摇头,道:“人族有句话说的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然已经看到未来的一角,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负隅顽抗呢?”
“宿命是躲不过去的。”
神人沉默下来。
统帅继续道:“你想想,你负隅顽抗,将会牺牲多少兄弟,他们都是因为你的决策才战死,难道你不感到惭愧吗?”
神人抬头,望着他,冷冷道:“哪怕牺牲再多兄弟,也要将你们斩草除根。”
那统帅哈哈大笑,“好霸道的翌皇,好一个情深义重的翌皇,你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老兄弟们,一个个陨落,甚至不少都是被你亲自杀死的!”
“你的心,就不痛吗?”
“你可看到,那些冤魂们,正在注视着你!”
“他们说,大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大哥,你如果不那么顽固,早点束手,我们就不会死了!”
听到这番话。
神人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声,探手抓去,直接扣住了那位统帅的脖子。
那统帅丝毫不惧,淡然道:“杀了我,杀了我吧,反正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哥了,我去九泉,与那些兄弟们作伴。”
啪嗒。
神人松开手,眼眶泛红。
那统帅揉了揉脖子,转身离开,悠然道:“大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有时候委曲求全,也是一种智慧。”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
神人颓丧的坐在了地上,坐了许久许久,仿佛古老的雕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