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被她拦住,下意识皱起眉头,目光冷冷的望着她。
谢姝儿一脸泪痕,抓着她的裙角哭诉,“母亲,求求您……女儿这次来只求一件事!”
方许面色沉静如水,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缓缓抽出裙角,耐着性子问道,“说来听听。”
谢姝儿咬住下唇,眼底满是屈辱,颤声道,“若母亲不愿认回女儿,最起码…最起码为裴郎他爹寻一个闲散的差事……”
方许挑眉,没忍住笑出了声,语气森寒,“谢姝儿,是谁给你的底气,认准我会为你做事?”
“不是的母亲!”谢姝儿重重摇头,声音又染上几分哽咽,“女儿保证,只此一次……”
“看在你我母女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许你一件事。”方许垂眸,定定看着她。
谢姝儿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浮现出笑容,方许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这件事只与你有关,别想着利用我为裴家谋福利。”
谢姝儿的身子僵在原地,失了反应。
方许没了耐心,开口催促道,“我只给你几瞬的时间考虑。”
谢姝儿声音发颤,半晌后才吐出一句,“既然如此…母亲可否给我五百两……”
方许静静瞧着她,心口出传来钝痛,那并非是自己的情绪,而是来自原身。
“谢姝儿。”方许蹲下身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压低了声音问道,“如今事实摆在你面前,你所遇非人,遭受迫害……”
“即便这样,你依然选择留下么?”
方许的话太过直白,谢姝儿脸色惨白,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纵使心中天人交战,谢姝儿嘴上却依旧应道,“是。”
方许像是突然卸下了什么担子,嘴角含笑,“好。”
方许站起身,朝着身后唤了一句,“白及,给她拿五张百两银票,自此,双方一刀两断。”
“是。”白及翻出身上的荷包,清点出五张银票。
像她们这种贴身大丫鬟,身上都有装着主家的备用应急小金库的。
银票交到方许手上,她未瞧一眼,直接递给了谢姝儿。
谢姝儿眼眶通红,下唇刻着明显的牙印,抬手颤巍巍的双手,接过银票,“多……谢母亲。”
“你我缘分已尽,不必再唤我为母亲。”方许嘴角噙着笑,轻声道,“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方许盯着她手里的银票,忽而弯唇一笑,“这是你母亲……对你最后的情谊。”
也是她替原身对这个女儿负的最后一次责任。
若非挂念着原身,方许早就出手解决这个脑残娇小姐了,何苦叫她三番两次前来纠缠。
谢姝儿肩膀发着颤,小声应道,“多谢候夫人。”
“记住你说过的话,日后不要再来了。”方许只留下这句话,就领着身后的几人走了。
路过谢姝儿身边时,谢晚舟停下了脚,垂眸凝视着她。
看到身侧的锦裙裙角,谢姝儿猜到身侧之人是谁,巨大的屈辱涌上心头,令她眼眶再次发烫。
“这是一百两,你收好。”谢晚舟弯腰递给她一张银票,声音清脆,头上的流苏轻轻作响。
没了方许,谢姝儿也不再装模作样,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她,咬牙问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她的语气肯定,仿佛已经料到谢晚舟的心思般。
“你现在来我这耀武扬威,殊不知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谢姝儿咬紧牙关,眼神阴郁,语气也极冲。
“她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你一个野种?”
谢晚舟无视她的怒火,淡然道,“姐姐当真以为,我与你一样么?”
谢姝儿神色一顿,跪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姐姐还在府中时,唯对脂粉之物怀有兴趣,每日甩手挥出去的银两够普通老百姓富裕的吃上一年。”
谢晚舟眉眼带着冷意,说出口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姐姐离家不过短短三月,这段时间,我学会了琴棋舞画,学会了理商管家,而你,只留恋在小情小爱之中,迷失了自我。”
谢晚舟站在她身侧,垂眸望着她,通身有股睥睨众生的高贵气,“还有,我习书了。”
谢姝儿浑身一震,瞳孔都缩小了些,“你……你是女子,这不可能!母亲怎会同意!”
“我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是男子做得,女子却做不得的。”谢晚舟盯着她,声音平静,“既然世间对女子有枷锁,我便要亲手破了它!”
“这道理,是母亲教给我的。”
谢晚舟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怜悯,低声道,“姐姐,曾经你生在顶峰,我处在泥潭,你我本是两个极端,能成现在这般皆是怪你咎由自取。”
“母亲不会放弃我,我也不会如你般走错路。”谢晚舟一字一顿,目光炯炯,“我从逆境中站起,就不会再倒下。”
谢姝儿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谢晚舟盯着她的头顶,语气怜悯,“这一百两就当作你为我让路的谢礼,多谢你的昏头,才成就了今日的我。”
谢姝儿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抓住了那一百两银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日后不再同路,我也盼着你的日子能好过些。”
谢晚舟留下一句,提步朝外走了。
“晚舟,在做什么呢?”
“来了母亲!”
门外传来方许的催促,继而又响起谢晚舟欢快的回应,清雅的茶间只剩下谢姝儿一人。
像极了人生,有的人脚步飞快,有的人停滞不前。
最后,谢姝儿被前来查房的小二当作偷溜进来的叫花子,硬生生撵了出去。
回府路上,白及一直提不起精神,闷闷不乐。
方许见她这般,开口问道,“你这是被什么事给恼住了,说来我听听?”
白及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缓缓摇头,“回夫人,奴婢无事,只是觉得……心神不宁,莫名其妙的。”
听到这话,方许轻叹一声,“出府之前,我也一直稳不下心神,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许是这几日谢黎参加科举,把我也弄的紧张兮兮的。”
听到方许安慰似的话,白及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方许拍了拍她的手,以作抚慰,“别怕,马上就要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