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晴日朗,冬日的街头也被轻暖的阳光包围。
街上人流如织,有乐手在拐角的地方拉响了她的小提琴,欢快的旋律在空气中跳跃,吸引着人们驻足静听。
一曲奏毕,游客们想要扫码打赏,谁知扫出了一个剧场的话剧宣传广告。
众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原来剧院就在二十米外,门口贴着全国联合巡演的巨幅海报,旁边还有个小的广告立牌,上面是综艺《话剧》的宣传剧照,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路边兜售盲盒专场演出的门票,乐手俏皮地对他们一笑,再次拿起了自己的琴弓。
计绯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混在人群里,好奇地围观了一会儿,发现还真的有游客走过去询价买票,她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乐手奏响了新的曲子,计绯退出人群,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就往一个店铺的方向走去了。
解决了乌麦的广告拍摄之后,计绯在年前的工作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不过荀西丛的公司有个投资项目出了点小问题,临时去了外地好几天,昨天晚上才回到b城,今天就跟编剧白羚羊约好见上一面,私下来个简单的试镜。
正好李枫华的生日快到了,计绯在熟人的店里定做了一份礼物,就在白羚羊的工作室附近,荀西丛开车出门去见她,计绯就蹭了个顺风车,让他把她放在这条街上就行了。
计绯到了店里,店长歉意地表示有个小细节需要调整一下,需要等上一个小时才能取货,计绯干脆就出来到处溜达了。
她这几天宅在家里当蘑菇,出来转悠一圈,被冬天柔和的太阳晒了晒,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快多了。
计绯回到店里,店长立刻就把东西拿出来给她验货,确认无误后才装起来,计绯拎着礼盒就出门了。
微信里的对话框很安静,荀西丛那边还没有动静,计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继续晒太阳,心想这也许是个好的预兆,毕竟试镜失败的话,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荀西丛想要争取的剧本就是白羚羊写的,她在十多年前有过两部恐怖片的成品,后来化名青鸮去折腾温馨向的网络大电影了,计绯先前闲着无事,就把她的作品都看了一遍。
作品的质量先不提,计绯对这位编剧的写作风格还挺感兴趣的,一个人的作品可以反应她的心路历程,从恐怖片到温馨大作,白羚羊似乎就是一个从极度悲观逐渐走向心态平和的人,因为她中间有几年是空着的,也许是藏了别的笔名,也许是成品没有上映,也许是停笔许久不曾动手,万匀礼没有特意去调查编剧背后的故事,所以计绯也不知道白羚羊的人生发生了怎么样的转折,才令她的作品风格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当然,也可能是屈服于电影市场的日益大众化,决定努力迎合观众的口味了……
作为一个演员,计绯对人生经历复杂的人总会有着特别的关注,此时就在期待着荀西丛的归来,想看看他有没有在试镜过程中了解到白羚羊的二三事,回来之后正好可以跟她八卦一番……咳。
白羚羊的新剧本刚写到一半,打算走院线渠道,跟她合伙开工作室的制片人是主动找到荀西丛的公司拉投资的,而这次的剧本又是一个新的风格——这是一部公路片。
娱乐圈里好剧本不多,神级的那种也轮不到荀西丛来捡漏,所以这个本子算不上惊艳四座,万匀礼看中的是编剧的叙事功底以及这个角色能够帮助荀西丛打磨演技。
在白羚羊的笔下,恐怖片中的角色善恶难辨,玄幻系列里的人物爱憎分明,这部公路片的主角却是一个普通的小镇青年,非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便是他考上了一所还算有名的大学,在大城市里读了四年书,最后成为了镇子上的小摊贩,天天骑着三轮车在卖煎饼。
在关于儿女就业这一块儿,天底下的父母可以粗略地分为三种,一种是希望孩子出门闯荡的,一种是希望孩子留在身边的,剩下的就是随他们去的,青年作为家中独子,父母希望他能承欢膝下,便把他叫回老家,介绍到熟人的小吃店,一面打工一面考公。
遗憾的是青年连考三年都没有考上,父母很是失望,亲戚们也在阴阳怪气,青年压力很大,加上小镇平均工资低,小吃店给的月薪几乎没有上涨的空间,其它工作也不好找,青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弃考公,从小吃店辞职,用自己攒的钱搞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和操作台,就这么在街边卖起了煎饼。
这个举动可谓是捅了马蜂窝,六亲九眷都炸了锅,这个说他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读的书,那个说他丢了父母的脸,还有人拿他的婚姻说事,苦口婆心地劝他换个体面的工作,不然以后很难找对象。
青年迷茫地望着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小吃店替人打工就比街头摆摊要来得体面,难不成就因为多了个考试的名头吗?
青年想不通,只能沉默着和他们对抗,每天风雨不改地出摊,一开始的时候难免遇到种种挫折,有沮丧有绝望也有成就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小吃店里锻炼出来的厨艺不错,这么一天天忙活下来,他慢慢就在这个行业站稳了脚跟。
看到他的收入,亲戚们就变了脸,转而夸他头脑灵活会赚钱,青年也想着可以靠摆摊攒几年钱,日后再来慢慢打算,可是他的父母依旧不认同他的做法,也不愿意让他出门去大城市打拼,一碰面就逼着他继续去考公,直到这份亲情和现实的拉扯止步于一场车祸……
青年失去了他的父母。
先前还在夸他的亲戚再度变脸,又开始劝他改行换业,说他在父母生前的时候不够孝顺,不能让他们死后也不瞑目。
青年陷入了悲伤和自我怀疑,迟迟走不出阴影的他偶然在家中翻到了母亲的日记本,得知父母曾经想要去很远的一个城市旅游,最终因为他的出生而放弃远行,到了如今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青年买了一辆新的三轮汽车,带上了做煎饼的操作台,就这么踏上了父母一辈子没有去成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