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绯他们看了几天资料，中途跟着章队长出了两天的外勤。
    章队长当然不可能真的带他们去抓那些毒贩或者吸毒人士，只是体验了一下外围侦查和蹲守工作，在这大热天里，不是藏在角落里蹲几个小时的线索就是跑上跑下跑断腿，非常考验耐性和精力，即使章队长他们一再申明纪律问题，计绯几人还是想方设法给他们塞了一堆吃食和饮料。
    “其实这几年科技发展起来了，很多地方都可以靠监控和网络来办事，侦查和盯梢工作已经比以前轻松多了，”章队长在这一行待了二十来年，对此特别有发言权，“像是你们剧本里的那个年代，安检力度不行，监控数量也没几个，异地侦查的时候坐车都能把自己先坐吐了……”
    大概是对计绯他们的印象不错，章队长有空的时候就会坐下来聊几句经年往事，这么一周相处下来，计绯几人深感受益良多，临走前还特地请章队长吃了个饭，也不铺张浪费，就在警局隔壁的小饭馆里头点了几个家常菜。
    他们并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章队长，对方这两天有点忙，下巴冒出的胡茬都没来得及刮，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肉眼可见的疲倦加重了他身上的那股沧桑感。
    计绯他们本想劝他注意身体多加休息，但又觉得应该是劝不动的，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好好吃饭。
    章队长用餐的速度像是练出来的，没一会儿便干完了两碗饭，随意地坐在那里跟他们聊天，最后他伸手拍了拍李枫华的肩膀，提到了胡杨林这个角色。
    “不要帅，只是恶，没有人性的那种恶，他们是一群活在人间里的鬼，管他们是有一千个难处还是一万个苦衷，把好端端的活人往地狱里头拖，这种畜生就是罪该万死，”章队长盯住了他的双眼，“你记住，没有一个毒枭是值得同情的。”
    很难形容章队长的眼里藏着怎样的情绪，李枫华几乎被这沉甸甸的眼神镇住了，许久之后，他才郑重地点了头。
    “嗯，我知道的。”李枫华这般道。
    看着章队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唐秋连忽然低声道：“上一任的支队长是章队长的师父，胡杨林这个角色参考了几个特大毒贩的形象，其中一个叫胡宏利，他就是被章队长的师父亲手抓进去的，后来胡宏利被枪毙了，那位支队长就被报复了，毒贩冲进了他家里，乱刀……总之，章队长最恨那群毒贩子。”
    禁毒缉毒面临的不仅仅是刀口舔血的问题，在毒贩们日复一日的威逼利诱之下，难免会有人走上歧路，能够在自己的信仰中清清白白地活下来，也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影视化是一个艺术加工的过程，需要挖掘角色的多面性，温情背后是冷酷，残忍背后是真心，愈是戏剧化愈是惹人动情，可是对于这些经受住了良心和职业道德双重考验的缉毒警来说，他们并不想看到毒贩头子在那里竭力地渲染自己的悲情和挣扎。
    以暴制暴，尚可争议几句是否正义，肆意践踏无辜之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李枫华若有所思，“看来我要挑战的是职业生涯里最邪恶的一个角色……”
    他不是没演过反派，但确实是第一次演一个希望观众看完都恨他的角色，李枫华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现在看来还是需要表演得更加极致才行。
    进组前的大部分工作都结束了，计绯在家躺了不到三天，就听说赤莲市的雨林拍摄许可证办下来了，剧组那边就把几个主演叫了过去，在棚内拍摄电影的定妆照。
    贺雁知是个短发干练的形象，计绯需要把自己的头发剪成短碎发，毕竟是在雨林里进行实景拍摄，假发不单是戴起来麻烦，在那种湿热的环境下戴着也很难受。
    计绯先前一时兴起自学了美发技术，动手给荀西丛理过一次发，这次也有点跃跃欲试，想要对着镜子给自己剪个短发。
    剧组专用的造型师眼看着自己就要当场失业，差点儿就要给她上演“跪地.gif”表情包，计绯只好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把目光投到了啾啾的头上。
    啾啾警惕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可能！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贡献出我的头发来给你当试验品的！”
    啧，除了荀西丛，还有谁敢冒着秃头的风险把自己的脑袋交给美发界新手小咸鱼呢？
    在造型师的亲自操刀下，短发小咸鱼很快就新鲜出炉了。
    剧组并没有给贺雁知这个角色安排穿着制服的定妆照，计绯换了一套冲锋衣，形容冷淡地坐在绿幕前，不知道是妆容的改变还是气质的影响，这张平日里看上去温柔平和的面孔染上了锐意，连那眉弓都带着能将人割伤的锋利。
    啾啾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拍照发到他们的团队工作群，一边暗暗自豪——他们家小咸鱼果然是最棒的！
    严肃稳重的唐秋连到了镜头前，就变成了一个自负又畏缩的唐行雨，将底层闲散人士欺软怕硬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啾啾拍照拍得正起兴，谁知转眼就对上了李枫华的脸，镜头放大了他的眼神，啾啾的手莫名就是一抖。
    绿幕前的李枫华是战损的装扮，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擦伤，可他仍然是张扬而乖戾的模样，可能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李枫华的眼珠子微微移动，定格在了啾啾身上。
    下一秒，他嘻嘻一笑，恶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