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想到了这般吗？”贺乾清以引导的语气问道。他非常肯定，以杨羽耀聪慧，他所能想到的，绝不仅仅到这种层次而已。
    “这个规则是……神的真名不可随意叫。”杨羽耀犹豫了片刻后答道。某些说不清楚的原因，让杨羽耀不想非常明确地说这个话题。
    不管是仙，还是得到册封从而成为了神的仙，且有其真名。好比朱雀的名字叫做陵光，这个据朱雀她自己说为仙神所赐的名字，因为她认可接受了这个名字，那么这个名字就是她的真名。
    其他的神仙，在他们得道飞升之前肯定也会有一个本名，但一旦他们成了仙，其他人再叫其本名，就多少有些大不敬了。这其实就和臣民当着皇帝的面，会称呼其为陛下、圣上等代称，但不会直接叫皇帝的名字差不多。只是到了神仙的那个层次，直接会有规则约束。
    仙神是否也有一个真名，其真名叫什么，世人不得而知。极有可能正是这套世界规则的约束，令仙神真名无法传播。而这规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仙神的转世身的姓名。
    杨羽耀认可自己现在的这个名字，因此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的真名。而他没有道号和其他尊称，故而在这规则的影响下，其他人初次认识他，常常会忘记第一时间询问其姓名是什么。
    贺乾清特地提及这个现象，很可能是因为被桃夏他们所提及的月华君，亦遇到和杨羽耀相同的情况。既即便有很多人接触过他，但因为忘记询问他的姓名，以至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却无法记录他是谁。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月华君他们一行四人去到了樘淌遭遇了山贼的情况了。这段过往如今成为了故事被流传了下来，虽说在数千年的口口相传中失去了些许细节，但作为这其中因为过于好看而被山贼看上的人，月华君的名字却没有同故事一起被传下来，实在是有些古怪。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据说是事实的故事，哪怕是数万年以前的，基本都会有里面重要角色的名字，最起码也会有一个能够比较明确的指代，比如和美酒玉伶醉相关的名伶谢小玉，直接以其名命名的名曲凌郎。
    若是位大美人，哪怕其人生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平淡到乏味的经历亦会被世人所记载。这个世界对美人的喜好可见一斑。
    在这种情况下，相貌与杨羽耀相同，并且在五千年前的人看来亦属于大美人的月华君却明明有与他相关的故事，却没有被记下名字，就过于特殊了。
    不仅如此，在桃夏和杨明义的回顾中，月华君绝对能算上那个时代的绝世天骄，就算排除掉这两位老祖对月华君可能存在的美化滤镜，月华君也绝对称得上是天才，是一方大能。
    但这样一位各方面来讲都足以被人们传颂至今的人，却几乎没有在历史记载中留下痕迹，只存在于几个与他关系亲密的人的记忆之中。之所以会有这般现象，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因规则的作用，令仙神历凡时转世身在这世间留下的痕迹，淡到被人们所遗忘。
    如果真有这样的规则效果，似乎也可以解释在朱雀口中仙神历凡了多次，却甚少有其相关记录的缘故。
    朱雀没有告诉杨羽耀仙神历凡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从这些零碎的信息来看，仙神大概不希望自己每次历凡在世间留下太多的记录，或许是为了避免出现类似于每当世间出现大危机，就会有神人降世力缆狂澜这样的传说出现。
    就算有，那位仙神大概也只希望自己只是个存在模糊的辅助，不至于让世人觉得出现了大危机后，就按照流传下来的固定相貌寻人。
    只是，仙神的每个转世身除了杨羽耀，很可能在飞升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仙神转世身的身份。而这些转世身，极有可能在有意无意间，留下了足以被世人传颂的壮举。因此仙神大概用了一道法则，来模糊转世身的存在。
    借由这些已知现象和信息相互推导，似乎都在证实着月华君也是仙神的转世身之一。或者，换句话说，可以理解为杨羽耀的前世。而周沧镜又与悸动早已平息，各种娶妻生子的桃夏和杨明义不同，他为爱而痴狂，为情而疯癫。哪怕如今仅剩残魂，他依旧在思念着故人。
    因此，这周沧镜在贺乾清看来，便是与杨羽耀有前缘之人。大概于贺乾清而言，有些类似于某人知晓自己的女朋友或男朋友有个前对象的那种不太爽的感觉吧？
    即便月华君与周沧镜从未建立过实质上的恋人关系，而如今在杨羽耀看来周沧镜只是个挺好的前辈，而周沧镜又只剩下残魂，完全不存在再续本就没有的前缘的可能。但荷尔蒙上头的人偶尔会这样蛮不讲理地乱担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羽耀甚至想象了一下他这次历凡结束，仙神返回仙界后关于他的存在也会淡去会是怎么样的景象。杨羽耀猜测，他所创造的迅联什么的应当不会消失，不过人们可能会想不起创造者是谁。
    “不，我不会去仙界！我好不容易才让这个世界有了网络的雏形，去了仙界可能就享受不到了！”并不在意自己的成就被他人所遗忘的杨羽耀却因可能再度断网的可能而在心里慌了神。
    “小耀。”看到杨羽耀这反应就知道他已经想清楚贺乾清所想要传达给他的事，甚至还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而且还把自己弄得郁闷了的贺乾清哭笑不得地捧着少年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大抵是因为将军府东厢的这个浴桶还是不够大，与他们在晟王府的浴缸相比，在这个浴桶里他们两人共浴还是局促了些。因此贺乾清尽量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以免他一个不留神，就把这浴桶弄破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觉得这样不够舒坦的贺乾清便干脆掐诀施术，临时加固了这个浴桶。
    “不过师尊，我想要知道，你不想让我再去见周沧镜前辈，是不希望我的本体去，还是连我的分身傀儡在使用白磷这个假身份的情况下，都不要去？”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杨羽耀开口问道。
    虽说杨羽耀努力让自己保持正经的状态，但泡在这热水里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而且水温能长时间保持恒定不降，这感觉，大概和泡杨羽耀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在认知里应当就是那样的温泉的感觉差不多了。
    如此舒服的感觉让杨羽耀的声音难以控制地变得有些慵懒，配合着少年干净的嗓音。听起来倒不像是在正经谈论事情，而像是在撒娇了。
    “……都不希望，”杨羽耀现在这样的声音听得贺乾清心痒痒，他费了相当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心软直接向杨羽耀表示他想怎么做都可以，他不想轻易退让。“我相信小耀你的品性，但我不相信那个周沧镜。”
    “但是，师尊。假若我连分身傀儡一直避周沧镜前辈不见，万一八年后沧镜秘境再度开启，而桃夏和杨明义两位老祖他们还真的跑去了沧镜秘境，甚至还运气很好地遇到了周沧镜前辈的残魂，然后他们又恰好谈到了我，甚至把周沧镜前辈的残魂给带出了秘境……”
    杨羽耀说了一连串的假设，看似这些可能的场景与杨羽耀让不让“白磷”这个分身再去见周沧镜关系不大。但细细一想，又没那么简单。
    虽说因为相貌的细微改变导致“白磷”的容貌明明与杨羽耀本身的相貌很相似，但因为导致的气质迥然不同的缘故，绝大多数人见到杨羽耀使用“白磷”这个假身份时，并不会将其相貌与杨羽耀联系起来。
    然而周沧镜绝对是特例之一，在桃夏与杨明义遇到月华君之前，周沧镜便与月华君相伴着游历了一段时间了。周沧镜愿意给用白磷这个假身份与他见面的杨羽耀开一些特例，极可能是他意识到了白磷与他曾经所熟悉的月华君的相似之处。
    周沧镜甚至给与杨羽耀可以随时进出沧镜秘境的玉牌，为了“白磷”有空时可以来陪他聊聊天。
    如果整整十年，“白磷”都没有再出现，而恰好沧镜秘境再度开启，桃夏和杨明义进入并见到了周沧镜，然后旧友相会，恨不得把什么事情都说了个遍。让周沧镜知道了他们有一个相貌与月华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后人，并且他们同那位后人说过与周沧镜相关事情。
    周沧镜的残魂是不是会想，白磷会不会与杨明义的后人杨羽耀有关。他一直没有看他，是不是有意在避着他？这思路看起来跨越太大不像是可以被想到的，但如果周沧镜又恰好知道了“白磷”这些年一直在活跃，出没在各个秘境呢？
    “分身傀儡可以用白磷这个身份去见他，但本体绝对不可以去。”贺乾清退让了。当白磷这个身份被传成秘境之灵，并且被传得越来越离奇，白磷这个身份，就越发不能再让第三个知晓与杨羽耀有关了。因此哪怕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最好都不要有。
    “师尊放心，若是有必要让分身傀儡去见周沧镜，我会把握好与他相处的距离的。”杨羽耀便也立刻做出保证道。
    “嗯，我相信小耀你的承诺。”贺乾清眉头舒展，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