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胡亥打着哈欠自榻起身。
顶着俩熊猫眼,满脸疲惫。
他昨晚又是一宿没睡,一直在看星星。测绘星图,将星图一一记录与古籍对应。看着星辰大海,领略天文星象的神秘……
“别磨叽了。”
“赶紧起床。”
“咱们宿舍上回就因为没叠被衾,咱们全都被扣了分。这回要是再扣分,怕是又得被延毕了!”
“莫要慌,先吃饭。”
“你就知道吃!”
李鸢却是满不在乎,淡淡道:“你们是被定死在学宫框架中,却始终不能跳出来。我们的身份摆在这,本就与寻常弟子稚生不同。学宫规则其实是用以约束你们的,让你们不能放飞思想。每日所学,其实很多都是没用的,只是为了让你们为分数而疲于奔命,将你们限制在里面。你们要看清事情的本质,不能作分数的奴隶!”
“我信你的邪!”
冯葵兽使用了唾沫攻击。
他愤怒的看着李鸢,“还别做分数的奴隶?你天天满分考第一,你咋不说?”
“哦,我这是实力。”
“呸!少在这吹!”冯葵提到这事就来气,怒冲冲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上回数术,你说好的不复习。结果大半夜起来跑外面偷摸做习题,你可真是个人啊!公子,你不帮我一起骂骂他?”
“幼稚。”
胡亥鄙夷的看了他们俩眼。
他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怎能和他们似的成日嘻嘻哈哈?
“……”
“……”
冯葵和李鸢对视了眼。
胡亥这是吃错药了?
不……他这是没吃药!
“公子,你这是?”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十岁稚童了。”
“那您老贵庚?”
“十六!”
“我还以为六十呢……”
冯葵在旁默默吐槽。
胡亥则是白了他眼,淡淡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有着伟大理想抱负的人。实不相瞒,我待会就得启程前往胶东郡。吃过海鲜吗?这么大的海鱼,见过吗?八条腿的章鱼,吃过吗?”
“你又要去胶东?”
“不是,这什么情况?”李鸢连忙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所以说,又不带我们的吗?”
“带你们去添堵?”
“……”
“……”
胡亥淡定起身收拾包裹,“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们一个只知道胡乱给人看病,还有个成日研究什么哲学。你们去了胶东也只会拖后腿,所以老老实实呆在学宫吧!”
言罢,胡亥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宿舍外走去。学宫生活虽然有趣,但他更向往的还是大海。上回跟着黑夫航海,他可是记忆犹新。乘风破浪,探索神秘的海岛,捕获各种海鱼。这些都很新奇,也是关中体验不到的。
自岭南回来后,胡亥还是分外怀念在胶东的日子。他三番五次屡屡提及,希望能前往胶东,跟着屠睢共同出海搏杀海寇。可皇帝始终没答应,而是让他留在关中。
这回总算是靠着大兄扶苏发力,把他带去胶东。听说还要前往辽东辽西,然后再前往北地郡犒劳士卒。现在是孟夏时节,等回来恐怕已经开春了……
“葵,又只剩咱俩了?”
“这不废话吗?”
“你甘心吗?”
“你又想干啥?”
李鸢放下书本,淡淡道:“先生昔日曾言,檀公三十六策,走是上计。吾等是秦国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岂能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我已读书万卷,自当要行万里路,见识见识秦国的大好河山。这天下如此大,你就不想看看吗?”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
“收拾东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疯了?!”冯葵顿时大惊,连忙道:“你想要偷摸翘课溜走?先生真的会把咱们开除的……”
“这些都是身外物。”
“不是,你在干啥?”
“收拾东西啊……”
“那你收拾我的做什么?”
“一块去。”
“我没答应啊!”
李鸢淡定拍了拍冯葵肩膀,扛起东西道:“现在你不答应也不行了。先生说过有种东西叫羊群效应,一头羊偷吃菜,你可能会把它给杀了吃。可一群羊偷吃菜,那总不能全杀了吧?”
“等会……那就杀我?”
“你是韩终唯一的亲传弟子,对你是委以重任。”李鸢语重心长道:“所以放心吧,先生最多就嘴上说你两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凭什么啊!”
“那我可就要在学宫好好说说某人小时候的英勇事迹了……”李鸢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某人现在在学宫可是很出名,风靡万千少女。如果让她们知道,某人小时候捡牛粪玩……你说会怎么样?”
“我去!”
“葵,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遇到你,我是真的服气!”
冯葵恨得是咬牙切齿。
他只痛恨自己小时候为何要与李鸢结交,碰到这种人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为了自己在学宫英明神武的形象,现在冯葵只能是含泪答应。
……
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就瞧见胡亥推着自行车在后面嚷嚷着,“先生等等我啊,我还没上车呢!”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奔跑吧,少年。”
“你有什么打算?”
“先翻墙出去再说。”李鸢扛着包裹,自信道:“我记得外面有人养马,我们找他们借两匹就行。只要我们亮出自己弟子的身份,沿途也不会有人阻拦。相信我,咱们很快就能追上去。到那时候,先生总不见得又让咱们回去吧?”
“嘶……”
“这计划是不是完美无缺?”
“不是,别人凭什么借你?”
“人?我没打算找人啊……”
“那你是偷?!”
“不不不,这是借!”
李鸢完全就是副无赖诡辩的嘴脸,看的冯葵是头皮发麻。所以,他现在回学宫还来得及吗?
“走吧,听我的准没错!”
李鸢信誓旦旦的带着冯葵离去。
……
新修建的驰道。
沿途早早就已被肃清。
就连往日繁忙的商道,都已禁行。
天子车队如黑龙绵延数里,一望无际。最前方的便是斧车,除去驾车者外,左右皆有持铜斧的披甲锐士。
后方便是代表着秦国礼仪的数百锐骑,全都是披甲执戟。一杆杆旗帜随风而舞动,其中最中心的便是高达九仞的天子之旌。
当然,肯定还少不了鼓车。随着他们不断擂鼓,也是变相的告诉沿途郡县长吏,天子车驾已至!
再往后就是武装到牙齿的骑兵,他们背负不同的兵器。他们的出身都相当高贵,起码都是三代没有犯过罪的良家子,家中还得曾经立下过战功。
中车府令赵高亲自驾驭天子车驾,六马大车也能掌控自如。他作为秦国老司机,当初就是靠着驾车发家的。这回被秦始皇派给了扶苏,由他继续驾驶天子车驾。
能驾驶天子车驾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车技只是一方面,还得有着极高的武艺。别的不说,在皇帝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主动站出来用身躯保护皇帝。
他听扶苏说过,赵高能上位的原因很多。当初秦始皇灭赵后,便前往赵国邯郸。结果自然被怨恨他的赵人刺杀,赵高关键时刻为秦始皇挡下了致命的毒箭……虽然赵高侥幸活了下来,但左手也基本是废了。
赵高很不服输也不认命,骨子里就有着股狠劲儿。他的左手虽然不便,但为了给皇帝驾车,他每日都辛苦磨炼车技。即便双手被缰绳勒的伤痕累累,赵高也从未放弃过。
后来车士比拼,赵高以全胜的战绩正式担任中车府令。对这样的忠勇壮士,秦始皇自然会重用。再加上赵高写的一手好字,所以对他也是比较偏爱。
自从黑夫横空出世后,赵高的戏份就越来越少,几乎成了小透明。继续这么下去,怕是连个龙套都不如。所以这回扶苏再次代天子巡狩,就让赵高登场混个脸熟。
黑夫坐在宽敞的车驾内,左顾右盼。他还是头次乘坐天子车驾,的确要比他的三马大车宽敞多。而且还有诸多金玉坠饰,他偷摸藏俩估摸着扶苏也不知道,拿去起码也能卖个十来万。
“报……”
“怎么了?”
扶苏正准备与黑夫闲聊,就有探子自后方快速骑马而来。他隔着窗户,连忙禀报道:“禀公子,吾等在后方发现有可疑之人一直跟行,现在已经擒获。他们自称是学宫弟子,特来禀告。”
“学宫弟子?”
一张黑脸出现在窗户上。
探子吓得往后缩了缩。
“停车,都赶紧停车!”
“叱嗟!”
“千万别是那俩夯货,不然我剥了他们的皮!他们这回就算是抱着他们的亲爹,我也要开了他们!”
黑夫是连忙走下车驾。
等他走到后面,就瞧见李鸢和冯葵被人扣在后面。看到他后,李鸢竟然还能笑出来,“咳咳,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先生……”
“果然是你们俩夯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人,把这俩反贼先绑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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