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代发请柬后,日子也就已定下。距离远的在收到请柬后,便得即刻启程。像是岭南喜君,云惊,章邯,李信……他们都得尽早赶往泾阳。
当然也有来的早的,便先在云宅或是学宫住下。他现在是家大业大,就算来个几百号人也都能住下。黑夫把政务交给张苍后,便忙着招待宾客。
“哈哈,萧君别来无恙!”
“何见过太师。”
萧何面露微笑,抬手作揖。他收到请柬后,便马不停蹄的奔赴泾阳。他在塞外多年,每日风吹日晒,皮肤都比先前黑了许多。虽然是风尘仆仆的,可却依旧透着股儒雅的气质。
自韩信大破东胡后,他就暂时留在朔方。这回纯粹是云媪寿宴,便急忙赶回来。还有就是各种封赏,包括人事调动。就以此次北伐来说,萧何坐镇后方。期间担任韩信幕僚,跟着韩信南征北伐。韩信大破东胡,也是萧何在幕后策应。萧何也是如愿以偿得到封赏,暂任朔方郡守。
只不过这都只是暂时的,他也得按规矩回去述职。恰好趁着云媪寿宴,便回咸阳述职。
“曹参他们呢?”
“他们没法来。”萧何摇了摇头,轻声道:“朔方、北假、漠北、酒泉,虽然在塞外也有置郡县,可目前还有诸多胡戎散部。曹君等众若是离开,恐会生事。”
“倒也是。”
黑夫若有所思。
事情得分轻重缓急,母亲过寿远不及塞外安危重要。包括李信在内,其实黑夫都没想邀请他来。只是皇帝下了请帖,他也不好多言。
岭南四郡来参加寿宴的也不多,很多人可都还在呢。况且岭南是兵多将广,再加上还有公子高坐镇,仅存的越人掀不起多少风浪。
“萧君,里面请。”
“我这还得招待宾客,便由吾弟惊代为招待。”
“好。”
云惊现在作为东瓯县令,其实距离咸阳也是相当的遥远。只是他先前刚好要去泗水郡,所以来的甚至比大兄衷还要早。正好黑夫需要人手帮忙,便让他负责招待宾客。
这两年云惊在闽中混的是风生水起,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耐,更是公子将闾的得力助手。他在岭南娶了位越女为妻,并且已经诞下一子。只是因为太过遥远,再加上他是中途得到消息,所以就只能独自来此。
萧何打了个招呼好后便进门,吩咐奴仆将些塞外特产带进来。基本都是各种晒干的肉食,还有两匹上好的龙驹。在关内起码价值万钱,也都送给黑夫了。
“黑夫!”
“黑夫!”
“大兄?!”
看着衷自马车走下,黑夫是连忙上前搀扶。衷这两年都没什么进展,一直都只是县丞。他本身才能有限,再往上爬反而可能会害了他。老早的时候喜君就想过提拔衷,只是被黑夫给拒绝了。
在黑夫看来,没有足够的才能匹配官爵,必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衷是属于老实本分的农夫,也没什么野心。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那比什么都重要。他就喜欢留在云梦,没事与乡党僚友闲聊喝酒,他就心满意足了。
况且云梦是他们的根基,总得交给信得过的自家人。衷为人老实本分,在云梦也算是能服众。只要稳步慢慢发展,云梦乡党就都能过上好日子。
作为天下皆知的第一乡,云梦往来的商贾可不少。再加上黑夫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尽量考虑到云梦,所以云梦依旧是富甲一方。
瞧瞧这一排的马车,可都挂着云氏商社的旗帜。来的可都是熟人,有的年过五十都来给云媪过寿。黑夫见状则是红了眼眶,朝着他们长拜作揖。
“太师,万万不可。”
“二三子还是叫我名吧。”黑夫笑了笑,抬手道:“自南郡至泾阳近两千里,舟车劳顿也都辛苦了。这份恩情,某无以为报,还请诸位受我一拜。”
“还是生分了啊!”
“若是放在几年前,太师可不会如此。”
也有相熟的人笑着打趣。他们会来泾阳,并非是为了上赶着巴结黑夫的。毕竟要巴结,他们早早就巴结过了。是因为将黑夫他们当做至亲,云媪六十大寿,他们理当赴宴。
来的也都是云梦闾右富户,毕竟正值春耕时节,不可能全都跑来。天大地大,粮食最大。他们家中都有奴仆,再加上皇帝给了请帖,就算往返半年也无妨。
“哈哈,诸位说的是。”黑夫也是爽朗一笑,“既是如此,诸位就先进来。寿宴要得后日举办,这两天便在泾阳先歇息。也可到处转转,看看这泾阳和云梦有何不同。”
“那感情好。”
“我这辈子可都没出过安陆咧。”有老者也是笑了起来,“泾阳是黑夫一手打造,肯定不比咱们云梦差。”
“当初我就说过,黑夫这面相就是封侯的命。虽然从小愚钝了些,可没想到伐楚后就变了。瞧瞧现在虽然还未封侯,却已是位列太师,且爵至驷车庶长。照我来算,最多再有两年就封侯!”
“呸,少在这吹。”有人是当场拆台,不屑道:“你是扁里的,我们才是夕阳里的,你怎么看着黑夫长大?要说看着长大,那还得是我。”
“义兄路上辛苦了。”云媪拄着木杖,走上前来激动的握着老者,“早些年若无义兄照拂,恐怕也无云氏今日。你我得有数年未见,今日可要好好叙旧。”
“哈哈,也好。”老者也是笑着点头,“今日可不仅仅只是我来了,还有诸多乡党。若非皇帝诏令,也不能如此顺利。吾等虽在云梦,可却都听说了黑夫在外的事迹。现在咱们云梦人出去,那都是鼻孔对着天。听说是出自云梦的,往往都会肃然起敬。我们也都是跟着沾了云氏的光,你这位主母大寿,吾等岂有不来的道理?”
这话不假,还真是如此。云梦是乡,大部分人都和黑夫沾亲带故的。只要出去说出自己来自云梦的,就没几个人敢为难的。就算不是巴结,也不能得罪了。黑夫的官爵地位摆在这,自然是得客客气气的。
这些事黑夫也都有所耳闻,只是他并未说过什么。毕竟当初他们家没少受乡党恩惠,就连父亲下葬也是靠着他们筹钱。他和惊参加伐楚之战,连衣服钱都没有,还欠别人钱。母亲是挨家挨户的敲门筹钱,才让黑夫能得以立功得爵。
得人恩果千年记,这也是黑夫做事的准则。在力所能及时帮一把,黑夫也都愿意。主要是看着老母亲开心,黑夫心里能好过些。
当初云媪是不愿意来泾阳的,她这辈子都没出过安陆县。只是因为随着黑夫的官职爵位往上涨,他需要在泾阳留下些牵挂。这不是说皇帝不信任他,或许说是想要对付他,纯粹只是规矩如此。若是不这么做,别的朝臣难免会有不甘。
“就莫要在门口说了。”黑夫上前招呼,笑着道:“这几日就在府上住下,有何需要的都随便提。若是得空,也能陪吾母聊聊天。”
“哈哈,好!”
“这云宅还是不如咱云梦的。”
“虽然大了些,却少了人情味。”
“嗯,平时肯定没什么人住。”
“……”
黑夫尴尬一笑。
这倒是不假,他平时都住在学宫,基本都不在云宅。而他在云梦的宅邸已经成了景点,每日光收门票钱都赚不少。很多商贾来云梦考察,那必然会去参观云宅。
“来的人可真多……”
李鸢站在旁边,叹为观止。云媪此次六十大寿,这排场甚至比他爹过寿还大。不仅仅只是惊动关中各县,连带着关外郡县也都有人派来,从这就能彰显出黑夫的人脉。
“没办法。”黑夫无奈摇头,叹息道:“我曾听荀卿说过物禁大盛。当富贵荣华到了极点,往往就要开始衰落,我不知道归宿在何方啊……”
“你别吹了,真尬。”
“???”
李鸢撇撇嘴,“你这哪到极点了?拜相封侯,你说说你完成哪项了?话说,先生没见过荀卿吧……我记得,这话分明是吾父跟我们说的。”
“哼哼,孺子不懂。”
黑夫是老气横秋。
其实先前他也没明白,觉得李斯就是无病呻吟。可后来当事情发生在自个身上,才明白其处境。望着门前车骑以千计,黑夫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有些事他们心里都明白,也都没人好说什么。可这回把老底摆到明面上来,黑夫心里是真的没底。主要有些事真不能怪他,就好比学宫,纯粹是非要他负责。况且他人脉好,总不能怪他开挂吧?
嗯,错的都是他们!
黑夫如是安抚着自己。
“先生,你完了!”
“什么?”
李鸢淡定指向远方,笑呵呵道:“你看看,师母又来找你了。”
“乃公劈死你!”
黑夫看向远处的吕雉,又看向喜笑颜开的李鸢,当即拔剑朝他劈去。这小子是愈发的胆大妄为,竟然还敢开他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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