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夷,邛都。
此地难得有片平原,秦国便驻扎于此。自从刘季将其攻下,便在当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大规模引进秦国的农耕技术,并且执行来自朝廷的最高指示——解放奴隶!
嗯,其实就是黑夫说的……
西南夷当地错综复杂,各部交错。他们奉行的是奴隶制,也就是先秦时期的制度。大地主掌管着无数奴隶的生死,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削弱了皇权。对于秦国这样伟大的帝国而言,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就算是牛马,那也是皇帝的牛马,而不是这些大地主的。对于此种陋习,秦国必须给予严厉打击!
对于归顺秦国的西南夷人君长,便赐予爵位保留部分食邑和奴隶。对于负隅顽抗的,则将家产悉数充公。他们的奴隶更为秦国民籍,从今往后他们是秦民,不再是奴隶!
他们能依法享有自己的田宅,同样也得肩负起纳税的职责。靠着秦国改良的粮种和农耕技术,令当地亩产暴增。而秦国来前,他们还保留着刀耕火种,完全就是靠天吃饭。
当然还少不了盐,像奴隶主吃的原本都是来自巴郡的盐巴。自从秦国用兵后,便切断了这条商道,他们就只能被迫和奴隶抢鸡屎盐吃。因为缺少盐巴,诸多邛人连兵器都难抬起,自然是被刘季快速攻下吞并。
靠着推行休养生息,刘季有把握能与滇国打持久战。其实这不仅仅是为了打仗,也是为后续囤戍做准备。西南夷地处偏僻,甚至比岭南还难治理。必定要留下诸多兵力,免得叛乱。而这些人的吃喝,无疑会是个负担。
“将军,你看看这是何物?”
留着络腮胡须的校尉的走进帅帐,身后还跟着数位短兵,哼哧哼哧的将件青铜器抬了过去。
“嗯?”
刘季站起身来,也是观察着。此物为四牛鎏金骑士铜贮贝器,两侧装饰虎形耳,似两虎竞相攀爬。器盖外侧有四头田牛,体格健硕,围绕中心逆时针奔跑。器盖中心,一名锐骑赤脚骑在马上,通体鎏金器宇轩昂。高低错落,气韵生动。高贵与矫健,雄强与威猛相互映衬。
此物用当地话来说是贮贝器,说直白点就是存钱罐。这里面有很多精美的贝壳,而且大部分都是出自海上,秦国境内可找不着这种的。
刘季记得早期的时候,海边也有人用贝壳为钱币。只是贝壳数量太过稀缺,随着时代发展无法大规模应用。所以只能是作为贵重物,无法持续性的发挥作用,便逐渐被废除淘汰。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贝壳无法为王朝所掌控,像秦国的铸币权都被官府牢牢掌控,民间若是私自铸币,那就等着被砍头吧!
“灌婴,这是从何而来?”
“是滇王赠给邛王的。”大胡子灌婴笑了笑,“此物是现在的邛君主动献上,里面都是各种贝壳。这些贝壳则是滇国对外商贸得来,当地人似乎称他们为身毒,据说土地极其辽阔,甚至是堪比秦国。”
“身毒?”
“对,骆越也有传闻。”
“我记得,他们应该就是太师口中的孔雀王朝。”刘季若有所思,轻声道:“将此物留下,待战事平定后,随《西南夷志》共同发往咸阳。太师素来喜好这些,交给他就挺好。”
“唯。”
看着灌婴告退,刘季则是一笑。灌婴为睢阳人,骁勇好斗。担任戍卒时,恰逢当地开始推行镖局,他因为魁梧善战就被征为镖师。前些年押着批货物前往沛县,恰好就被王陵发现。
刘季率军进攻西南夷时,也征用了部分沛县豪强。王陵、灌婴、刘泽、陈错、高邑……这些人的表现都很出众,此次他能火速攻下邛都,可离不开他们帮忙。
“义兄,看看这地图。”
“嗯。”
和他对坐的便是沛县豪强王陵,为人缺乏文化素养,说话喜欢直来直去,而且偏好意气用事。他在沛县当地素有侠名,年轻时多次相助刘季。所以刘季也是以兄礼事之,对他也是素来敬重。
“西南夷目前仅剩滇国,他们已无机会。吞并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如今秦国已置牂牁郡,为求实控当通夜郎道。义兄且看,可将千人,食重万馀,从巴蜀筰关而入。”
刘季现在并没有提到战事,因为他已得到诏令,说是韩信亲率三千人,并且带着秘密武器奔赴西南夷。按照时间来看,想必很快就会抵达西南夷。
他现在考虑的是后续治理,毕竟从岭南和北方战事来看,后续很可能会直接军转吏。就以李信和蒙恬来说,他们就都留在了当地。其实不仅仅只是他们,像很多有文化的军吏都直接转为当地郡县官吏,负责治理当地。
“不止如此。”王陵面露微笑,点头道:“上将军常頞以僰道为基础,而后开辟了五尺道。吾以为可继续凿石开阁,以通南中。届时山道广丈余,深三四丈。可起于临邛,途径南安、僰道、夜郎西境,终于南中建宁。”
所谓建宁,便是后世的曲靖。这些都是黑夫早早就划分好的郡县名字,每个名字都有其用意。滇国反抗力度之大,超出他们的想象。在当地设县取名为建宁,就是希望当地能够安宁。
“嗯。”
刘季轻轻点头,低声道:“西南夷地也还算肥沃,滇国更是四季如春。只可惜道路崎岖,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待攻下滇国后,便可多开辟些新道。不止你我方才所言,还可通自僰道通南夷道,沿符水、筠连水、羊官水、牂柯江而建。”
“还有西夷道,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直至邛、筰两县。”
刘季是侃侃而谈,已经规划好了后续该如何发展。他本就有着大才,可不仅仅只能为将。治理一郡,绰绰有余。就算是面对语言不通的西南夷人,刘季也有把握能将其治理的井井有条。
在他看来,西南夷地也是大有可为。其中滇国的土地是最好的,足以堪比巴蜀,未来能建设为天府之国。秦国先进的农耕技术,足以让当地亩产倍增。
王陵则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注视着刘季,也是颇为吃惊。想当初刘季可是沛县当地有名的无赖,不事生产就喜好吃喝玩乐。还经常在县城酒肆欠债,他和萧何可没少帮他还钱。
而现在的刘季则凭借军功,已有高爵傍身。言行举止有着不俗的风范,未来担任郡守级的封疆大吏都绰绰有余。待滇国平定后,牂牁郡便需要诸多郡县长吏。以刘季的爵位来说,自然不成问题。
类似西南夷这样的地方,郡县长吏往往都有着极高的实权。毕竟天高皇帝远,不可能事事禀报。就算是借助信鸽禀报,一来一回正常得要个把月。若是信鸽再出些幺蛾子,那可能得更久。这还是训练过的信鸽,如果是邮人的话,那怕是得要半年……
因为间隔较远的缘故,注定偏远郡县的长吏要有足够的权力。就好比李信在岭南,简直是堪比土皇帝。四郡人员调动,李信都可决断。虽然是郡尉,却还能干涉当地建设。平时还能商量着来,可要是弓弩声一响,全岭南都得听他的!
西南夷疆土虽然没岭南那么大,却也不小。按照刘季推测,皇帝很可能会安排常頞担任牂牁郡尉。届时由其掌握兵权,辖制整个西南夷郡县。
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待滇国战事结束后,今后恐怕再难有战事。”刘季站在沙盘旁,缓缓道:“秦国已立太子嗣君,即将迎来盛世,义兄可有何打算?是留在西南夷,还是说回沛县继续为吏?”
“为兄也尚在考虑。”
王陵略显迟疑,沛县现在发展的也是相当好。主要是随着秦国大刀阔斧的建造胶东舟师,临近的郡县也都得到照顾。此次滇国顺利攻下,他就是担任郡县长吏都不成问题。
就算需要异地为官,也总比留在西南夷这样的地方强些。西南夷未来的确是有着极好的发展前景,可这需要时间积累。沛县王氏也是豪强,作为宗长他需要肩负起责任。况且他现在已经年迈,在西南夷未必是桩好事。
“人各有志,相信义兄不论在何地都能发光发热。”刘季面露微笑,打趣道:“我已经想好,以后便留在西南夷地。逐步将牂牁郡发展起来,以图大事!”
“那为兄便提前恭贺义弟了。”王陵笑着站起身来,抬手道:“以义弟的才能,相信以后肯定能得偿所愿。义弟未来可要好好干,为兄以后若是遇到事,或许还得找你帮忙。”
“哈哈哈,义兄说笑了。”
刘季面露微笑,正准备让人送上美酒时,却有卫士急匆匆的入帐,连忙抬手作揖道:“禀将军,破虏将军已至邛都,距离大营不足十里!”
“好!”
刘季是拍案而起。
他就等着这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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