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副本的npc设定，白胡子秃头会多种语言？
    那就更说不通了，副本是地球历史文明的映射，几千万年前的史前人类不可能会说英语，这一点在嚓嚓村“龙门客栈”已经验证过了。
    黎黎不像说谎，她也没必要说谎，这种谎话她也编不出来，所以她看见的应该是真的。
    这就带来一个悖论，如果白胡子秃头是天行者，他怎么可能发布任务还给出任务道具？如果他是npc，又怎么可能和只会说英语的人界天行者交谈？更何况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古猿？
    算了不想了，张哲翰摇摇头，反正也就是个晬天境古猿，翻不起什么大浪。
    哞呜——
    山下传来黑黑尔的嗥叫，张哲翰听出来那是在问什么时候下山。
    看了看非非给的时间，11:03。张哲翰领着众人往山下走。
    “石门”旁被碎尸的两个“机器人”还在蠕动，黑黑尔已站在外面等着，伊曼蹦蹦跳跳跑过去骑上了猪背，亲昵地摸着猪头。
    张哲翰跃上猪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下山？”
    “我看见那么多喏啦下山往南走，就知道一定是你干的。”
    张哲翰突然想起女娲：“你还看见什么了？”
    黑黑尔果然答道：“一位女哂啦，非常呜啦。”
    布道者应该能和黑黑尔交流，“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给了我一些烤肉，摸了摸我的头，就走了。”
    张哲翰有些失望，“往哪儿走的？”
    黑黑尔目光茫然：“没看清，好像是就地消失的。”
    阴遁，肯定是阴遁。在狼界和这个副本里，能就地遁走的除了我张哲翰就只有布道者。
    张哲翰对这位神秘的女娲娘娘充满向往，从她曾经三次出手相救，冥冥之中总感觉她在关注自己，见面应该是迟早的事。
    “翰里，咱们是继续赶路吗？”斯托尔滕问道。
    张哲翰拍了拍黑黑尔的头示意她出发：“路是不用赶的，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一路上还有多少有趣的地方。”
    他没再说住宿的事，从喔喔山到嘎贡山上千公里，这才走了十分之一就遇到了两个稀奇古怪的地方，还都和布道者有关系，他不太相信都是巧合，如果这是通关的必经之路，那一定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有趣的地方？我给你数数哈。”斯托尔滕拉着黎黎在黑黑尔旁边走着，掰着手指头，“嚓嚓村和苦苦岭咱们都经过了，下面应该是夹夹沟，再往前还有两个啫喱啫居住区，这个黑黑尔比我更了解，然后绕过眉眉山，从海边走，到我们的青青渔村，就看见嘎贡山了。”
    黑黑尔比较内向，一直埋头赶路，这时开口道：“两个啫喱啫部落，一个叫红石峪，一个叫高天原。就看翰里想怎么走了，我可以一口气走到嘎贡山。”
    论体力，人类当然无法和恐颌猪比，黑黑尔的体力条一定是人的好几倍，“这些地方否去看看吧，也别跑太快了，黎黎跟不上。”
    黎黎没想到张哲翰还那么关照自己，感动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尽力的。”
    斯托尔滕一把抱起她放在背上，“我和斯托马轮流背着她走，不碍事。”
    不知不觉间已走出森林，返回大路，伊曼又趴在背上睡着了，心里不装事，随时随地想睡就能睡着，这让张哲翰非常羡慕。
    黑黑尔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张哲翰正奇怪，黑黑尔前蹄弯曲，大猪头附贴在地，站起来转身道：“后面有追兵！有啷咯啷的脚步声！”
    斯托尔滕把黎黎交给斯托马，“你带着她先进峡谷，能跑多快跑多快。”
    斯托马答应一声，背起黎黎发足狂奔，斯托尔滕取出鱼镖摆出战斗姿势。
    张哲翰侧耳细听，隐约有轰鸣声由远及近，伊曼还在睡觉，他也不叫醒她，现出通用机枪端在手上道：“准备战斗！”
    黑黑尔道：“对方数量不少，前面不远就是夹夹沟，我们能不能打个伏击？”
    黑黑尔和白白尔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张哲翰刚才听斯托尔滕说有峡谷，于是不假思索道：“走！”
    黑黑尔四蹄一蹬，张哲翰就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呼呼作响，也就几秒钟时间，嘎的一声，黑黑尔刹住了脚，张哲翰定睛一看，前面是一个山口，两座数百米高的绝壁把一条两三百米长的通道夹在中间，只有十几米宽。
    “进了这个山口就是夹夹沟，只要阻住这个口子……”黑黑尔话没说完，张哲翰兴奋地拍了拍猪头，“进去看看！”
    黑黑尔一蹿，进了山口，回头刚站稳，斯托尔滕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死啫喱啫，跑这么快，累死我了！”
    伊曼终于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到了吗？”
    远处轰鸣声再次传来，越来越近，黑黑尔急道：“翰里，你们先走，我守住这里！”
    张哲翰胸有成竹道：“别急，看我的。”
    左手一扬，喝道：“八卦阵！”
    狂风骤起，尘土飞扬，烟雾弥漫，混沌眇忽。
    绝壁之间，岩石崩摧，砂砾翻腾，重新聚拢组合落下，组成石阵，把狭窄的山道塞得满满当当。
    如果是在平地，升级之后的八卦阵直径就有300米，现在堵在狭长的山道上，圆形没了，直径还在，几乎占据了整个通道。
    黑黑尔和斯托尔滕都被惊呆了，两千万年前的人哪里见过这个，斯托尔滕惊道：“翰里，你，你这是什么魔法？”
    黑黑尔回过神来，虽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魔法”，但看出了石阵非同凡响，问道：“翰里，我们该做什么？”
    张哲翰心知肚明，眼前的八卦阵不同以往，伊曼在后面抱着腰，在“倍增”功能的加持之下，八卦阵的威力和坚固程度肯定也会加倍，敌人要想破阵谈何容易。看了一眼共享装备栏，蟒炮不在，应该是宁妮装备在身上了，但狼炮却还在，慢条斯理道：“先往后退一百步。”
    黑黑尔步子比人类至少大两倍，一百步就有两三百米，张哲翰没让她走完一百步，掐着200米距离叫道：“停！”
    200米距离是发大招的最佳距离，“黑黑尔，你和斯托尔滕就站在这里，石阵一发动就发招，发完就往后撤斯托尔滕负责警戒，万一有人从上面过来，不要恋战，马上跑。”张哲翰指了指后面的峡谷，“我会在后面远程攻击掩护你们，炮声一响就立刻后撤。”
    “好！”黑黑尔答应道，张哲翰背着伊曼纵身往峡谷掠去，黑黑尔猪嘴一扬，把斯托尔滕挑上猪背，斯托尔滕哪里有过这种殊荣，骑在猪背上激动不已。
    狼炮射程6公里，但张哲翰没跑那么远，跑了两公里就停了下来，一是因为没那么多时间，二是不敢消耗太多体力。找到一块地势相对高一些的空地，就在他取出狼炮刚刚架好的时候，不远处的树林里冲出十几名古猿，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为首一名中年古猿厉声道：“你们是谁？在干什么？”
    伊曼平端转轮手枪紧张地瞄准，军情紧急，没时间解释，这一带是恐颌猪的地盘，郊狼应该也是古猿的敌人，张哲翰指着谷口方向叫道：“啷咯啷攻进来了！我们是帮你们打他们的！”
    中年古猿还在疑惑，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哲翰叫道：“伊曼！”
    伊曼往后一蹿，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张哲翰把手放在紫金色的炮管上，运动意念。
    炮并没有响，他在等，等黑黑尔先动手。
    峡谷入口前面的路上尘烟滚滚，蹄声轰鸣，朦胧月色下，看不清来了多少郊狼。
    黑黑尔盯着石阵，四蹄紧扣地面，凝神分辨着动静，蓄势待发。
    狼群就像高速行驶的火车，一头撞进了石阵，石阵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从头到尾动了起来，石块的碰撞摩擦声由远及近，冲进石阵的郊狼在阵中横冲直撞，曲折前行，去而复返。后面的狼群持续不断地填进瞬间开合的口子，很快口子就没了，进不去的狼淤堵在狭窄的山路上，混乱的狼嚎响彻夜空。
    黑黑尔看着“导火索”燃到最后，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挥舞，一声狂嗥，“哞呜——”
    峡谷刮起一阵腥臭的狂风，风中出现成千上万条金黄色的蛇向石阵覆盖，蛇在飞掠过程中嗤嗤喷射出毒液，狂风一刮，疾风骤雨般狂泻。
    八卦阵中很快到处都是金黄色的苏门答腊喷毒眼镜蛇，一只只郊狼被包裹成金黄色，在毒蛇的蠕动穿行中，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嚎和悲鸣。石阵的前门又开始开合，外面拥挤的狼群前赴后继地填补进去。
    “轰！轰！轰！轰！轰！轰！”
    炮声隆隆，成排的紫金色炮弹从空中呼啸着掠过，射击的目标并不是石阵，而是石阵前面拥堵不堪的狼群，从头开始向后延伸。
    大地颤抖，气浪翻滚，血肉横飞，后面的狼还在往前冲，
    黑黑尔听见炮声扭头就跑，然而就在她启动的一刹那，两条黑影从石阵上方掠过，疾速追来，速度比她还快，后面紧跟着五六条狼形黑影，同样掠过石阵，追击而来。
    黑黑尔顿感不妙，边跑边长嗥示警，“哞呜——”
    黑影越追越近，距离在快速缩短，一道强烈的绿光从最前面的黑影发出，撕破暗夜，如同一把激光手术刀，在黑黑尔前后左右切割，黑黑尔被迫左闪右躲，曲线前进，闪避强光的攻击。
    背上一轻，斯托尔滕不知去向，不知道是被击中还是被抓走了。没等她喘息，嗤的一声，那道绿光从猪背划过，把厚实的皮切开一道一米多长的口子，皮开肉绽，鲜血狂飙。黑黑尔痛得发出一声惨嗥，忍住剧痛玩命往前冲。
    炮声戛然而止，黑黑尔的嗥叫让张哲翰愣了一下，那是极度危险的示警，有什么能让她这个级别的恐颌猪如此惊恐？
    他看见了疾速而来的恐颌猪，也看见了后面紧追不舍的黑影，他完全没想到敌人这么快就突破石阵攻了过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石阵虽然阻塞了山口，但只能挡住地下跑的狼群，却无法阻挡从石阵上方飞过的天极境，高手如果智商足够，很快就会想到不进石阵，绕开或掠过。当初洛可之所以被困石阵，是因为石阵的和洞穴门到门，他根本就不知道洞外就是石阵，一头钻了进去。只要不进石阵，八卦阵再厉害也形同虚设。
    就在一愣神的工夫，黑黑尔已奔到跟前，速度丝毫不减，行进中猪头一甩用长嘴把两人撩上猪背，继续往前蹿。
    几乎就在同时，那十几名围观的古猿迎着黑影冲了上去，然而几乎没什么用，甚至连螳臂挡车都算不上。
    黑影只是阻滞了一下，绿光一闪，不到一秒钟，古猿便全部化为齑粉，如萤火虫般在空中消弭。
    就这宝贵的不到一秒钟，黑黑尔蹿出了将近一公里，但处境却没有多少改观，黑影在继续追击，距离在快速缩短。
    变故太突然，敌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张哲翰根本就来不及想任何问题，也来不及运行任何技能，本能一挥手，打出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的骨障，但却没有任何用处，黑影一到一触即溃。
    在黑影面前，好几吨重的黑黑尔就像老鼠一样，只有逃命的份。而张哲翰那些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技能，什么陷阵飙，什么莲蕖心印，什么瞬移，一个也发不出来，他也知道，即便有机会发出来也肯定毫无作用。
    他比任何时候都感到绝望，比任何时候都深切感受到什么是境界碾压。
    是半神吗？这副本里除了狼皇和猪皇，难道还有其他半神？
    一道绿光旋转着追来，背后一震，伊曼闷哼一声，软软地趴在背上没了动静。
    张哲翰大急，转过身来，双臂发出暗红色的光，交叉在胸前，拼尽全力一格。
    绿光射在手臂上，“轰！”
    一声巨响，眼前绽放出一片耀眼的红绿色光芒，夺去了视觉，白茫茫一片。
    剧痛一闪而过，是那种全身遭电击的剧痛，仿佛被从头到脚瞬间穿透。
    张哲翰感觉整个身体脱离了猪背，失去了重力，轻飘飘往前飞。
    眼前炫目的光突然消失，变得黑茫茫一片，就像在宇宙黑洞中穿行，下坠，如坠深渊。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慢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渐渐地，什么也感知不到，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是我的灵魂在飘吗？
    这是在消弭吗？
    这就是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