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听赵娜回来说起周桂花的病情。眉头皱得跟树皮似的。
    “你那个表姐，不是挺有钱的么，那天我看她开的那台车，后来网上查了查，800多万呢。不行让妈去跟她借点，咱们后面慢慢还不就好了。“
    说话间，陈凯还意味深长的看着赵娜。意思你懂的。
    “嗨，妈前几天就去找了小姨了。李香把小姨家的钱全拿走了。小姨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住院费全是李香出的。小姨现在一万都拿不出来。压根指望不上。”
    “那你大姐呢？她不拿钱？”
    “她拿啊，但是也就拿几万。多了没有。这个方案还是她提出来的。”
    “不是要二十多万么？那她也要拿一半啊”
    “她说当时结婚时的彩礼，都给我买房子了。家里没钱了。”
    “这，一码归一码，现在妈治病要紧啊。你想，爸妈到时候住过来，家里开销可不就翻倍了。而且做完手术不得恢复啊，照顾啊，营养不得跟上啊。咱俩上班那么累，下班了还要照顾老人家，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而且咱们还没孩子呢，这晚上想要干点啥,还得偷偷摸摸的……”
    “那你的意思是？”
    “爸妈卖房没问题啊，大姐出多少，咱们就出多少，后面让爸妈去租个房子住，房租两家一人一半。总不能让爸妈流落街头不是……”
    “这……大姐能同意么？”
    “你别自己说，你让妈去跟大姐沟通。你们姐妹俩不要碰面。要不行，就我去跟妈说吧，吃完饭我们就过去。”
    果然，陈凯语言的艺术对于周桂花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妈，不是我和娜娜不欢迎你去我们那住，主要是你想吧，如果你们真住到我们那，外人可是要说三道四的。会说你就是没儿子，所以才要跟着女儿过日子。虽然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并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人言可畏，与其让人说闲话，倒不如租个小两房，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样娜娜也还有娘家可以回。而且我们和大姐两家还能轮着去看你，照顾你，你要是住到我们那，大姐他们可就不方便过来了。“
    “租房？那不是每个月都要花钱。这……”周桂花也不想去麻烦小闺女。
    “花不了多少，房租一个月也就500-600块顶天了，咱们租个楼层低的，上下方便，而且离市区也近，你也知道，我和娜娜住的偏了点，买菜啥的都不方便。” 陈凯提都不提房租和赵丽家一家一半的事。只要周桂花同意了，这事基本也就成了，到时候赵丽不可能真为了这一个月2-300闹腾。小城太小，都要脸。
    “那……也是个办法，就是找房子挺麻烦的。”周桂花有些心动了。
    “对对对，这也是我今天过来的另一个原因，您看，我们要先找房子，然后再卖房子，这当中有个过程，时间一久了，我怕耽误您的病情，我觉得，你要不去让小姨找李香谈谈，咱们拿房子抵押给她，她先借钱给我们，我们先去住院，房子慢慢卖，这样也能卖个好价格。不然现在急着卖，不低个1-2万是卖不掉的。”
    “这个……我怕李香不同意，她现在主意正得很。压根不听你小姨的了。”
    “那不一样，现在咱们是拿房产证去押给她。她要这也不肯帮忙，那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起码一个见死不救是跑不掉的。”
    “……没那么严重。” 周桂花现在很忌讳听到死字。
    “反正意思是那么个意思。现在是咱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咱们都把房子拿出来压了，她要是还不肯，那肯定说不过去的。而且，既然咱们压房子了，怎么的借个30万不成问题吧。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两件衣服的钱。您说呢？”
    “30万？咱们这房子不值30万啊，我今天问了，附近差不多的也就13-15万。咱们这还是6楼。”
    “咱们又不是卖给她，是押给她啊。又没说不还，关键是咱们家也没别的值钱东西了不是……而且，最主要的是，房子押出去，但是你们还可以在里面住呀。我们又不是卖给她了。对吧。”
    “那……那我找你小姨聊聊？”听到陈凯说还可以住在这里，周桂花心动了。这个办法简直是太好了。
    “别找小姨，直接找李香。当然了，小姨在场肯定好点儿。”
    “那……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周桂花越想越觉得陈凯这个主意靠谱。
    “嗯，我和娜娜明天陪您一起去。”
    陈凯的算盘是，借了钱之后，还的上那就还， 还不上，那就拖着。你李香这么有钱了，不可能脸都不要了，把两位长辈赶出去吧，。
    第二天一早，陈凯和赵娜就过来接上周桂花到了医院，连房本 都带上了。
    周桂香听到自己大姐的想法，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只觉得大姐都把房本带来了，已经很是窘迫了。没想太多就让陈凯打电话把李姐叫了过来。
    李姐过来一听，就明白了。
    “借钱可以，不过大姨这套房子，可不值30万吧。要押就押娜娜你们住的那套。3年还清即可，不要利息。否则我有权收回房子自行处理。如果同意的话，我就让人起草合同，然后咱们去公证处做个公正。做完公证就转钱。“
    等于是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周桂花一家。而且还让人挑不出理来。
    30万是你们提的，我没还价。而且我连利息都不要。只不过我要求一个价值相符的抵押物而已。而且明确了还款期限和违约后果。
    总不能3年时间房子还卖不到一个合适的价格吧。
    李姐话一说完，陈凯的脸色就绿了。
    “表姐，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您帮帮忙……”
    “我已经帮忙了啊。3年时间，免息。这个条件比你卖了房子还划算。你那套房子现在也就值个30万出头吧？你要真有困难，4年免息，这总可以吧。4年免息，房子还给你们白住4年。这你总不能说我不帮忙了吧。”
    ”……“陈凯没话说了。他知道，自己的算盘已经被李姐听到响声了。
    李姐戏谑的看着陈凯和赵娜“ 3年时间，万一老城区开发，大姨那房子说不定要拆迁。到时候拆迁补偿都随便几十万。我是不想占你们便宜。不然指不定被人背后说我趁机发财呢。”
    李香说的这话也是实情，周边有些地方的老房子也的确拆迁了建成了写字楼或者商务中心。这要真的3年后开发了，到时候房子变成了李香的。人家平白拆迁补偿了几十万。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即便后面不拆，李香在意么？她不在意。
    这就好像两个人玩牌。一方筹码多得吓人。亏一点无所谓。
    一方就剩一点了，输一把就嗝屁了。绝对不能接受自己有任何的一次失误。
    新房那边是新区，周边都是新建的设施。只可能慢慢上涨。没可能十年不到就拆迁的。
    老房子是在老城区，拆迁的概率高多了。一旦拆迁，那就是一笔大钱。
    周桂花和陈凯都不允许这样的横财从自己手中溜走。
    可是要是抵押自己现在住的新房。那3年时间如果凑不上30万。到时候房子就变成人家李香的了，到时候还是要卖老房子。不然钱肯定不够。
    只能是在这3年内看情况，如果老房子能拆迁，那就放弃新房子。如果3年时间拆迁也没影，那就把老房子卖了。然后凑够钱把 新房赎回来。
    总归，有3年时间。
    ”妈，你把老房子过户给娜娜，我们把新房子押了算了。当然，我也不是图你的老房子，主要是我怕大姐那边知道了，到时候闹。“
    周桂花略微思索就同意了。答应下午就去办 手续。
    于是下午李姐找人拟了合同，双方签字，拍照，公证全部弄完，随即给赵娜转过去30万。
    见到李香借钱出来给自己大姐去成市动手术，周桂香也开心不已。希望李姐把他们一家子送去成市，安顿好。压根都不提李立就在成市。
    李姐直接说孩子太小，离不了娘。直接就说你有啥事吩咐李立去搭把手不就好了。噎得周桂香扭头就不想再看到李香了。
    李姐也乐得清净。去隔壁找医生沟通了了下周桂香的情况就回去了。回到酒店就给大表姐赵丽打了个电话。
    赵丽得知赵娜居然拿自己房子抵押跟李香借钱，颇为诧异。
    这几天赵丽也是小心翼翼跟自己老公以及公婆提起了借钱的事情。虽然最后公婆同意借3万给她，但个中滋味的确不好受。 现在得知医药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赵丽也陷入了纠结。
    按理来说，自己作为子女，父母生病是应该尽自己的能力为父母提供晚年的生活保障的。可是因为之前种种原因，赵丽的生活水平和赵娜差距不小。倒不是说两口子收入比赵娜家收入少。主要还是两口子结婚时就基本掏空了家底，然后养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加上去年买了一套新房子，每个月房贷也要还1200块左右。所以日常开销都是能省就省，勉强维持。好不容易存了2万多，本打算给家里买辆摩托车，再给孩子交择校费去个好的初中。结果计划全都落空了。
    甚至于，遇到这种突发事件，赵娜都比自己优容不少。自己还需要陪着小心去借，才借到3万。可是赵娜直接就能搞定30万。虽说这30万是拿房子压的。可是这房子，不也是爹妈拿养老钱和自己的彩礼钱付的么。而且李香还说，陈凯让爸妈把自己的那套 老房子过户给了陈凯。陈凯这才同意赵娜把新房压出来的。
    强烈的对比形成的巨大反差和不甘，让赵丽更加愤怒。
    第二天，周桂花就把赵丽叫过去，赵娜压房子的事提都没提，只说钱已经筹到一部分了，问赵丽她那边的几万块什么时间给。钱凑齐了她好去成都动手术。
    赵丽闷不吭声，等着周桂花说完。
    见赵丽没反应，周桂花又催问了几句。赵丽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就爆发了。
    “我可听说，钱都已经够了。娜娜把新房子压在李香那借了30万，条件是你们把这套老房子过户给她。这房子虽说不值什么钱 ，可是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事办了？现在找我要什么钱？钱不是都够了么？”
    “……钱够了那是你妹妹借来的。你该出的那份还是要出啊。”
    “她借来的？她凭什么借来的？还不是凭那套房子！那套房子可是拿我的彩礼买的。”
    “那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妹妹的房子啊。她把自己的房子押出去借了钱给我看病，那不得凑钱后面把钱还上？“
    “反正要我拿钱可以，你这套房子，加上我的名字，我和赵娜一人一半。否则我就一句话，没钱。我的钱都拿去给赵娜买房子，然后房子压成钱了。你拿去看病刚刚好够了。”
    赵丽已经算明白了，再听这个老娘的，只会被妹妹一家算计得渣都不剩。
    “我 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周桂花说完一巴掌就甩在了赵丽脸上。
    挨了一巴掌，赵丽也不哭，就那么盯着周桂花。
    “我猜，让你来找我要钱的也是陈凯吧。估计我这钱不到位，他都不会送你上去成市看病的。现在他俩拿着30万，你又把房过户给了她们，等着吧。你这精明了一辈子，老了被亲女儿吃干抹净，真是笑死我了。反正一句话，房子你给了娜娜，她要是不拿钱给你看病，我也没办法。”
    说完赵丽就走了。留下周桂花在那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仿佛自己多年来坚持的信念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痕，犹如一道缝隙，从墙根往屋檐蔓延，而周桂花却在这座门窗紧锁的房子里挣扎求生。
    而求生的唯一希望，就是自己动手，把那道有了裂痕的墙，拆了。但是，自己多年辛苦建立的“”家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