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听得连连点头。
姜娩这一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他们不要死读书。
书本上的东西再好,终究是死的。
圣人之言再多,那也是圣人的想法和心境。
世人研读四书五经,习六艺,不是为了让世人按着书本照抄照搬,而是通过这些让世人学会思考,从而整理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思想和理论。
朱进跟邹仁也不笨,两人才华出众,是他门生里比较有悟性的,突然心灰意冷,不过是被眼下正在衰败的大晟王朝干扰了思绪而已。
有那个功夫对朝廷失望,对君主失望,还不如把这些时间用在自己身上,想想自己该往哪里走。
就是约上一两个好友徒步钓鱼,再酣畅淋漓地下盘棋,或者是牵着孙儿的手去集市里买串糖葫芦,都要比把时间浪费在这位君主的事儿上值得。
朱进跟邹仁对望一眼。
严话跟潘垠则对着姜娩深深一拜。
严话:“忠于朝廷,忠于君主是一条路。”
潘垠:“但,忠于自己也是一条路。”
娘娘是在告诉他们,与其把希望和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与其耗尽心血去忠于他人,不如忠于自己。
这便是皇后娘娘指给他们的路。
朱进跟潘垠两人对视片刻,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年少意气时重燃的光彩。
多年的朝堂生涯,党派争斗,将人困在里面,也将人的思想腐蚀在里面,倒是让人把最初走入仕途的初心忘了。
不管是为了出人头地,还是为了报效朝廷,这都是初心。
姜娩见他们四人如此瞧着自己,不大好意思。
她也没说什么。
论学识,她跟他们相比差得远。
之所以说这些,也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还想帮帮祖父的忙,看看是否能把人留下。
不过她是个没雄心壮志的,虽无法成为他们那样充满理想抱负的人,却也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腔孤勇地走着。
姜娩搁下茶盏,赧然一笑:“本宫说的这些,都是本宫所理解的。当然,本宫也是真的不想看到两位大人为这种小事烦恼。虽然所处之地官微言轻,但也能运用各自所长以及手里的权力去做大人们想做的事。权力大小有限制不假,但既然手中有权,就别白白浪费,且放手在大人们所能伸手的地界里尽可能地遵循本心就是。”
四人掀了衣袍,重重一跪:“谢娘娘指点!”
姜远爱极了姜娩的通达,自豪道:“你们瞧瞧,瞧瞧,枉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头来还没我孙女儿看得透。”
他自己也是。
不该因朝廷心灰意冷。
但这四年的远游也对他自身受益颇多。
朱进:“学生惭愧。”
邹仁:“惭愧。”
姜远收了笑意:“行了,难得来府里陪老夫说话,都别跪着了。”
四人起身,入座。
姜迎芳双眼放光地望着姜娩。
姜娩:“……”
姜远看了眼两个小辈,知道姜迎芳是什么性子,两人凑在一块儿多半是约定好晚间要出逛逛,便吩咐人拿来一个盒子:“娩娩难得出宫,跟芳姐儿去到处转转吧。”
姜娩接过盒子:“谢祖父。”
姜迎芳喜难自禁:“谢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