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走了两步,发现衣袖被抓住了。
她今日着明黄宫装,发髻高挽,佩戴钗环,回首时,垂落而下的流苏相撞,发出铃铃脆响。
晨光洒落在她身上,宫装富丽,有一粒粒珠子点缀其间,隐隐生辉,像晚间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折射出的点点星光,却又更耀眼,更华贵。
他的指,捏住她的衣袖一角。
这一幕,与曾在宫里相遇的一幕画影重叠。
姜娩目光一闪。
那次在宫里遇到,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裙衫勾住了他,合着搞半天,其实当时是他主动抓住她的。
裴相和不言,只用指尖在她的衣袖上一卷,接着,又在她盛着恍然的杏眼中很有分寸地撤了动作,侧身立在一边。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姜娩唇瓣微抿。
她压住心底的悸动,越过裴相和往前走。
灵元寺外,数千侍卫整装待发。
姜娩去佛堂见了悟简师太,又将祈福剩下的一应事宜完成。
她跪在蒲团之上,将连日抄好的经书抱在怀里,然后将其烧掉,再对着佛堂里的一座座佛像虔诚地叩拜。
悟简师太站在一旁。
木鱼声起。
诵经声不停。
裴相和站在佛堂外,隔空望去,盯着姜娩的背影片刻。
鼻尖萦绕着的,是佛堂里的禅香。
陪着姜娩一起跪着祈福的,还有妱妃,其次是妙良人,落嫔。
周弼昨晚闹到了凌晨,早上根本起不来。
因此等祈福仪式完成得差不多了,周弼才在张有德的搀扶下现身。
悟简师太看见他,想到皇家的人今日就要动身离去,只觉得这几日压在肩头的重量骤然消失,再一想这位帝王在灵元寺都做了些什么,眸光里又浮现出些许无奈。
这趟祈福之行,对周弼来说玩得格外尽兴,但对灵元寺众人来说,就跟渡劫没区别。
悟简师太敛目。
在见识过传闻中的君主有多残暴过后,悟简师太也放下劝谏等想法,变得默不作声。
周弼的视线穿过一道道人影,在一张张面容上扫过。
灵元寺的僧人也有长得不错的,但都已完成剃度。
若是碰了这样的弟子,在周弼看来是晦气的。
所以他只让张有德去山下找人,没对灵元寺的人下手。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姜娩的背影上。
在那么多的人里,他这位小皇后永远瞩目。
尤其是她周身平和沉静的气质,跟肃穆庄严的佛堂分外契合。
仿佛她脱离了俗世,得了神明眷顾,染了佛堂禅意。
周弼视线一定,心有所动。
转而一想到那张红痕遍布的脸,又什么兴趣都没了。
心情受到影响,周弼的眉目间便添了一丝煞气,他也不问还有哪些仪式需要完成,不耐烦道:“动身吧。”
张有德:“是。”
周弼一发话,所有人自是听命。
姜娩从蒲团之上起身。
她早间祈福时,向悟简师太要了两个明黄色的平安符。
尽管她并不是很信这些。
但既然来都来了,还辛辛苦苦地抄写了这么多遍经书,又代替皇上完成了祈福的所有仪式,那就顺便弄两张平安符在身上,沾一沾佛气。
总之,图个吉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