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和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察觉到姜娩的呼吸渐渐匀称时,他暂且把所有心魔仇恨放下,也忘记了后面还有想要夺他性命的盖湼,全然地放松下来。
待看出姜娩在强撑之后,他在姜娩耳畔道:“娘娘。”
姜娩还没完全睡着,声音透着一点娇懒,尾音勾得人心里一酥:“嗯。”
裴相和在她耳垂处落下一吻,极温柔,也极具安抚性:“睡吧。”
姜娩还在努力撑,语速却明显放慢:“不能睡。”
裴相和展眉:“……”
还挺顽强。
姜娩嘟囔:“我想活着。”
她还没活够。
还想去尝世间的美食,想诸事不理地睡懒觉,还想着华服,戴金钗,再看着自己的小私库日益充盈。
日光刺眼,她闭着眼都觉不适。
裴相和空出搂住她腰身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深色的手帕,同时放慢马儿的速度,松开抓住缰绳的手,用手帕蒙住她的眼睛,替她隔绝掉刺眼的光线。
如此,姜娩果真舒服很多。
哪怕她明知在逃亡,明知不能睡,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满身的疲惫。
她今日消耗的体力和脑力,是她活了这么久最勤劳的一回。
过于勤劳,也需要依靠睡眠来补充能量。
裴相和胸膛前一沉。
低眸一瞧。
就见她睡得正沉。
他勾唇,这回改用双手勒住缰绳,并用这样的动作将她环住,确保她不会从马上掉落。
盖湼很快带人找到两人。
他带人追上来时,裴相和与姜娩仍坐在马上。
他们的背后,是看不到底的斜坡。
盖湼拉弓搭箭,瞄准裴相和:“你逃不掉的。”
裴相和不以为然:“本也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逃。”
马儿疾驰一路,也会疲惫,因此哪怕是再好的马,都跟人一样需要休息。
逆党人数众多,仅凭他跟娘娘是无法轻易脱身的。
盖湼做事会习惯性的先熟悉地形,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正如裴相和猜到盖湼会在他们下山时动手一样。
换做裴相和,他若是要围杀某人,也会事先做足准备,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凭心而论,盖湼能算计到这一步,已经很周全了。
可他到底还是无法改变某些天然的优势。
盖湼眯起眼眸。
他不希望裴相和死的太痛快。
恰好,他非常擅长折磨人。
想起盖家的没落,以及在流放途中被虐待致死的亲人和族人,他眼底的恨意渐浓。
有人提刀朝裴相和而去,结果还未近身,胸膛就被一箭射穿!
那人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杀他的人会是盖湼!
盖湼从身后再拿一箭,没有将箭尖对准裴相和,而是冷冷地望向其他想杀裴相和的人,出言警告:“我知道你们谁都想杀裴相和,想掀翻朝廷的统治,但裴相和的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来拿!”
他一番话,吓得其他人不敢再动作。
裴相和毫不意外盖湼的举动。
他知道被恨意日夜啃噬的滋味。
也清楚这世上没有比手刃仇人来的更痛快的事情。
他的恨,他的心魔,折磨了他数年,也导致他日渐阴鸷,病态。
故而,盖湼的心态,他完全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