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和颔首:“保护娘娘是我的分内之事,姜太傅客气。”
姜远年纪大了,视线时常不是很清晰,却隐隐看出裴相和看待姜娩的眼神不大对。
他防备心起,把姜娩拉到身边来护住,再往身后一藏:“弹劾左相的奏本老夫会准备好,明日朝堂,老夫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夜就不在此多留了。”
裴相和望了一眼姜娩,知她虽能在任何情况下找到令自己舒适的生活方式,极擅自洽,却明白比起危机重重的宫里,她更喜欢留在让她觉得安心的太傅府:“娘娘在万光府邸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两日,就暂居太傅府静养吧。”
闻言,姜娩果然高兴了:“谢过裴掌印。”
她眉目间涌出的灿然,看得裴相和心情明媚起来。
姜远对裴相和妥帖的安排也很是满意。
不愧是在皇宫内院叱咤多年的人。
这观察细微,洞察人心的本事,堪称无人能及。
正好,姜远也想把姜娩留在太傅府多住上些时日,让她暂且避过宫里的尔虞我诈。
尤其如今妱妃有孕,杜家正蠢蠢欲动,私底下结交众多官员,人在野心膨胀下,良知被吞没是迟早的事,何况杜家上下没什么好人,难保他们不会对皇后之位下手。
下一刻,姜远抓过姜娩的手腕,把她带走。
姜娩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立在牌匾下的裴相和。
他的身上,似乎萦绕了一丝道不尽的沧桑感和孤寂感。
她想起他喝药时的眉峰紧锁,以及对药汁苦涩的嫌弃,伸手指了指裴相和身上的某处伤,叮嘱道:“裴相和,记得处理伤口,记得喝药。”
裴相和勾唇,周身萦绕着的落寞不在。
她细软的嗓音,叮嘱的话,穿过空气而来,如晨间划破天际,冲破层层遮挡的一缕晨曦,照亮人阴暗的心扉,为他扫平阴霾。
他回道:“谨遵娘娘旨意。”
姜远皱眉:“……”
这情况怎么瞅着不大对劲儿呢。
他看了眼姜娩,见对方正冲自己笑,又觉得自家孙女儿还是那么单纯好看,再看裴相和时,他的眼里布满防备,仿若裴相和是觊觎自家孙女儿的虎狼之辈。
裴相和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
回想起姜远临走时那个略含警告的眼神,以及姜远把娘娘藏在身后不给他看的举动,他垂眼,有一缕笑意在深沉的瞳孔里散开。
姜太傅还真是敏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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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
因着曹槐递来的消息,姜府上下都知晓姜娩被困万光府邸的事情,一家子女眷坐在屋里,都在等着姜远把姜娩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姜老太太端坐上方,她已经许久没熬过大夜了,期间只能依靠浓茶提神。
元萫自姜帆离府后,整日沉迷吃斋念佛,如今非出席重要场合会打扮一番,平日在府中都是一身素色。
她的手上戴着一串去寺庙求得佛珠,大拇指掐着圆润油亮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有节奏地滚着。
姜老太太见到她这副死板木然的模样就来气。
她便是求神拜佛,也没疯魔成元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