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刘青山继续：“长天，我知道你们的顾虑。
    是担心在大巡查期间把事情引爆，会对临海分公司——
    造成严重负面影响。
    但你们想过没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还是涉及人命伤亡的重大事故。
    如果有人在你们启动调查之前，在你们向总公司汇报之前——
    就把事情捅出来。
    你们将会是何等的被动？
    再者，关于李铭工作调动的事。
    如果由于你们的有意隐瞒、拖延。
    使得总公司没有及时掌握相关情况——
    进而做出错误决定。
    把他从临海分公司调任别的分公司，担任重要领导职务。
    等到有一天，事情闹大、爆发出来的时候。
    恐怕就连总公司也会承担失察的责任。”
    “长天，你们在这起事故上的处理方式，太过糊涂！”
    说到这里，刘青山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虽然刘青山用的是‘你们’，还不是单独批评赵长天。
    但赵长天还是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赵长天与刘青山交好以来。
    刘青山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待赵长天。
    而且，赵长天已经很长时间——
    没有接受到如此程度的批评了。
    虽然对刘青山的批评，赵长天不是很认可。
    但他也不好做出反驳。
    一方面，刘青山既是领导，也是长辈。
    赵长天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另一方面，从客观角度，这件事确实是临海分公司做得不妥。
    有让人诟病之处。
    不过，如果总公司真要追究责任的话。
    其实与赵长天的关系不是很大。
    毕竟，他只是分管销售工作的副经理。
    刘国单这个分公司一把手，才是主要责任人。
    眼下，赵长天选择把实情向刘青山汇报。
    从某种角度讲，相当于是他把刘国单给卖了。
    但这绝不是赵长天的本意。
    他只是不想让李铭安然从临海分公司脱身而已。
    也是无奈之举。
    但即便如此。
    赵长天觉得，为了刘国单，他也得做些补救才行。
    然而，还没等赵长天说话。
    刘青山又接着说道：“长天，你和这件事其实关系不大。
    你虽然是临海分公司副经理。
    但你是分管销售工作的。
    涉及工程安全事故——
    并不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
    这件事真正应该承担领导责任的，是李铭，是刘国单！
    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不必要的压力。”
    刘青山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
    刘青山说的是心里话。
    在他看来，赵长天的确与这起事故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而刘青山说出这番话的目的——
    也相当于是告诉赵长天，他之前的批评，主要并不是针对他。
    是为了给赵长天减轻压力。
    但即便如此，赵长天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
    原因很简单——
    赵长天绝不想看到刘国单被问责。
    尤其，消息还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的情况下。
    相当于是他在刘国单背后捅了一刀。
    从性质上讲，相当于是他赵长天出卖了刘国单。
    这是赵长天心里上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必须要弥补才行。
    “刘总，其实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
    是我首先知道的消息。
    也是我向刘国单提议，等大巡查结束之后，再启动调查工作。
    所以，如果要追责。
    我的责任，比刘国单更大。”
    赵长天接过话，言辞恳切的说道。
    电话对面，随着赵长天的主动揽责。
    刘青山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他在思考，究竟该如此处理这件事。
    以刘青山的性格和工作风格——
    他原本会在与赵长天结束通话之后——
    第一时间，从总公司层面，启动对这起事故的调查工作。
    事故的三个主要责任人，从下到上，孙海光、李铭、刘国单——
    都会成为被调查的目标。
    一旦事情调查清楚之后，该问责的问责，绝不会有任何姑息。
    刘国单作为分公司一把手。
    对重大工程安全事故，不能及时展开调查。
    而且，还有意选择向总公司瞒报。
    仅仅依靠这两点。
    刘国单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被通报批评是必然的，甚至有可能被降职处理。
    但随着赵长天的一番话。
    刘青山却不能不考虑更多。
    显然，赵长天是想要与刘国单一起分担责任。
    这让刘青山有些恼火。
    他觉得，这是赵长天在拿原则问题当儿戏。
    在刘青山看来。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在临海分公司的这起事故中。
    赵长天确实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至于他所说的，是由于他的建议。
    才导致刘国单做出错误决策。
    刘青山是不相信的。
    理由很简单——
    刘国单是一级分公司的一把手。
    能做到今时今日的高位——
    刘国单绝不是那种能被他人左右意见的领导干部。
    这起工程事故，明显就是刘国单想要——
    规避大巡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出于个人利益角度，才做出的决定。
    无论赵长天是否真的对他提供建议。
    刘国单都会这么做。
    而赵长天为什么会主动帮助刘国单承担责任？
    原因也不难猜测。
    显然是为了义气。
    刘青山知道，刘国单对赵长天有知遇之恩。
    赵长天能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
    刘国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所以，赵长天出于报恩的心里。
    才想要帮助刘国单分担责任。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
    刘青山其实还是颇为欣赏的。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刘青山也不例外。
    赵长天能够知恩图报，是让刘青山感觉欣慰的一件事。
    所以，刘青山的情绪有些复杂。
    既对赵长天的行为有些恼火，同时，也有些欣慰。
    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需要刘青山尽快做出决定。
    “刘叔，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刘青山的思绪起伏中，赵长天的声音继续响起。
    刘青山首先察觉到的。
    是赵长天突然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自从两个人关系变得密切之后。
    彼此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在下班时间，无论是两个人面对面相处，还是通电话时——
    赵长天都会称呼刘青山为刘叔。
    或者说，私下里——
    两个人是长辈和晚辈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