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去吗？”楚遥再一次问道。
    虽说她能保证季瑾琛的人身安全，但她打听过，鬼市上的妖魔鬼怪皆以原型现身，万一给季瑾琛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季瑾琛向车窗外微微侧头，月色为他清隽的容貌镀上了一层落寞的颜色，他虽是默不作声，但楚遥清楚，他是下定决心要去的。
    “闭眼。”楚遥轻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柚叶水。
    季瑾琛乖乖合上了双眼，少女微凉湿润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皮，他的睫毛不由得颤了颤。
    直到听到她说“好了”，他才缓缓睁开。
    刹那间，他已然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仿佛自己又增多了一种感官。
    “刚才给你涂的是柚叶水，你现在可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了。”楚遥解释道，“只能维持六个小时，明天就会失效了。”
    “我知道了。”季瑾琛点了点头，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你先开到西郊附近，然后我给你指路吧。”楚遥说道。
    为了防止普通人误入，鬼市的附近布了许多阵法，按照楚遥算出的正确方位，两人总算来到了鬼市的入口。
    此时，已有不少的“人”前来排队，季瑾琛做足了心理准备。
    不过，他幻想的那些凶神恶煞的鬼魂倒是没有出现，大家都努力维持着体面的形态。
    更令季瑾琛感到意外的是，检票处里并没有人，数十个通道的两侧各有一只像手一样的装置，一只手用来给票上盖章，另一只手则给游客们的手腕上涂上一道荧光粉。
    季瑾琛心想，没想到现在的鬼怪们也掌握自动化的技术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知道他想错了，一只细长的脖颈从天而降，直接将想要逃票的两只鬼甩飞了出去。
    “还想逃票？！不知道你蜈蚣爷爷的眼睛是雪亮的？”
    原来，那些检票的手都来自于同一只蜈蚣精。
    看到季瑾琛露出了恍惚的神色，楚遥悄声问道：“你还好吧？”
    人类是无法凭空想象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生物的，就算是恐怖电影里的怪物，也是由人类平时接触的各种元素所拼凑的。
    而这里的鬼怪全然不同，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存在本就处于人类的视觉所接受的范围之外，所以楚遥很担心，季瑾琛是否能承受鬼怪们带来的视觉冲击。
    “还好。”季瑾琛微微颔首，他并不是被吓到了，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您二位是想摆摊啊？还是想直接逛一逛啊？”
    一只红脸的小鬼凑了上来，想要充当楚遥和季瑾琛的向导，像它这样又穷又没本事的鬼还有许多，只能靠给别人引路来讨点赏钱，好去换点香烛和纸钱。
    “我们是第一次来鬼市，你详细把鬼市上的规则讲一遍吧。”楚遥说道。
    “好嘞！”红脸鬼应道，有条不紊地讲了起来。
    鬼市交易时用的是一种特有货币——“月币”，可以去交易处用法器、符箓、奇珍异宝兑换。
    负责主理鬼市的朱雀堂堂主，只会在鬼市结束前的一刻钟内出现，其实就是为了镇场子，让孤魂野鬼们不敢闹事。
    “我瞧着您二位都是人类，应该是风水师吧？”红脸鬼兴奋地搓了搓手，说道，“在鬼市上，就数风水师的身份最为吃香了，身上随便一件不用的法器就值上百月币，您要是会画符啊，那就更了不得了。要不，我先带二位去交易处，换点月币？”
    “可以。”楚遥点了点头，她身上的符箓不少，就是不知道能换多少个月币。
    不过，她这次来鬼市又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能买几个小玩意儿做纪念品就行。
    交易处排队的人只有一两个，最前面站着一只人皮鬼，乍一看有点儿人样，但盯着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它连手都用不利索，费了半天劲才从锁骨处皮肤褶皱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罗盘。
    “七十八月币。”交易处的人瞥了一眼罗盘的成色，飞快地给了价。
    楚遥远远望了一眼，只看到交易处的窗口里有一团不断翻涌的黑雾，甚至看不出什么人形。
    “七十八？！你打发叫花子呢？”人皮鬼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怒道，“前面那人的罗盘怎么就值三百多啊？你们启明会糊弄鬼是不是？”
    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嘲道：“人皮鬼，你从乱葬岗里捡来的破烂，能和人家风水师手里的比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来鬼市了，长点脑子吧！”
    “凑个整，给个一百！”人皮鬼不依不饶地说道。
    “七十八够你买不少香烛了，能换就换，不换就滚。”
    “算了算了，八十总可以吧？”人皮鬼哀求道。
    交易处的窗口里甩出了八块淡蓝色的石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人皮鬼赶忙将石头塞进了皮肤里，晃晃悠悠地走了。
    “下一位。哟，这不是红脸吗。”
    红脸鬼凑了上去，讨好地笑了笑：“傀爷好。”
    “你捡到什么宝贝了？凭咱俩的关系，多给你算点月币吧。”傀爷笑道。
    “瞧您说的，我能捡到什么宝贝啊？”红脸鬼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是来帮两位大师来换月币的，人家的身份可不一般哪！”
    “大师？”傀爷起先还笑了笑，随即，他品出红脸语中的深意来。发出一声尖叫——
    “风水师？！有风水师来咱们鬼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