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到两仪殿的时候,两仪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那里了。
李复一进殿,李孝恭的目光就落在了李复的身上。
李艺的事情,被李复说准了,李孝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复人一直都是在长安城的,应该说,不是在长安城,就是在泾阳县,跟李艺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两人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当初只是聊起了李艺带兵,镇守便将门户,也聊起了李艺此人的性格。
当时李复的一句话,如今想起来,让李孝恭心中发颤。
李复说,燕郡王带兵,在边关没有丝毫动静,甚至元日不回京朝贺,寻常年头,也没什么,可是去年到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又是改元,一个边关将领,手握军权。
如何让人放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今,当真应验了。
李复仅仅凭着这些迹象,就推断出燕郡王有问题......
“参见陛下。”李复拱手行礼。
“无需多礼,坐下说。”李世民说道。
接到李艺谋反的消息之后,李世民的心,也放下了。
谋划了半年,如今,终于看到结果了。
在李复遇刺之后,李世民就预料到了,消息传过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毕竟,事情他都已经做了,也是撕破脸皮了,再不反,刺杀的事情查到他头上,他可就失去了先机了。
岂不知,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先机,在受封燕郡王,在有开府仪同三司的权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豳州传来消息,燕郡王李艺,假借检阅军队之名,带兵到了豳州,一路上遇到关口守将,皆是谎称接到朝廷密旨,说让他带兵入朝。”
“他这一路走来,倒也顺利。”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说着。
“现如今,他已经占据了豳州城,豳州城内的主政官员赵慈浩也被李艺给抓了起来,现如今,被困豳州城内。”
“诸位,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李世民看着底下的众人。
但是对于这件事,他也已经有了准备。
毕竟是一手养出来的,又怎么会真的让他出了笼子。
“燕郡王谋反,朝廷当派兵前往平叛,谋逆之罪,罪大恶极,当.......诛之。”长孙无忌拱手说道。
“不错,谋逆是大罪,可是话又说回来,燕郡王对大唐有功劳,是开国的功臣......如今还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他一路也只是假传圣旨,没有与沿路军队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在处置燕郡王上面,是否可以酌情......宽和一些。”
也有守旧的老臣觉得,若是直接杀了一个开国的功臣,不太妥当。
“李复,你怎么看?”李世民看向李复。
如今李艺真的谋反了,那么,查刺客的事情,刺客与李艺有关的事情,也就不必捂着了。
结果已经很明了了,不存在诬陷诟病朝廷勋贵一说。
“我认为,要树牢底线思维,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清醒,坚持原则。”李复说道:“谋反罪不容赦,这就是底线,这就是原则,否则,谁都能够打破这个原则,让朝廷的底线一降再降,那朝廷成什么了?百官百僚,还如何治理天下?”
“今日仗着有功劳,就可以谋反,那他日,是不是会有更多,仗着自己有功劳在身,做一些突破底线的事情呢?”
“法令如山,恒安天下,如今朝廷也在重新修订律法,一个造反的人,要为此,而撼动大唐的律法吗?”
“法理不外乎人情......”有老臣反驳。
“律法就是律法,若是讲人情,那朝廷还修订什么律法,还颁布什么法典?武德年间,朝政刑法,错漏百出,如今,是贞观年了,曾经以往的错漏,都要改,都要补,贞观元年,便是迈出去的第一步!”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李艺还想活?
他必须死。
他不死,李复活都活得不安生。
刺客的刀子都要扎进他的胸膛了,怎么能让李艺活?!
如今朝中修订律法的,是长孙无忌和戴胄,李复的说辞,牵扯到了法律的问题,那他就必须要站出来说话了。
不然,他修订的律法,得不到施行,他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谋反是死罪,这是不容更改的。
李艺本就是隐太子旧党,与李建成相交莫逆,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呢?
长孙无忌对昔日李建成旧党的态度,是所有人当中,最为激进的。
现如今,他更是赞同李复的说法了。
“臣以为,泾阳郡王说的有道理,律法是朝廷的威严,造反这样的事情,不能容忍。”长孙无忌拱手对着李世民应和:“臣知陛下仁慈,大唐刚刚安稳下来,朝廷要安稳人心,可是,朝廷安稳人心,也是要安稳那些拥护朝廷的人的心,而不是谋逆之人的心啊。”
长孙无忌顺手给李世民戴了个高帽子。
陛下仁慈,是有不忍之心的,是燕郡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辜负了陛下的倚重。
陛下该给到的都给了,但是他还是谋反了。
朝廷,应当诛杀谋反之人。
李世民思索着,没有说话。
他也不想让李艺活,只是这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长孙无忌这不就说的很好嘛。
“法度在前,罪不改刑,法外有恩,减刑溃法,法贵时效,法贵公平,陛下执政之初,朝廷法度查漏补缺,正是给天下万民做表率的时候,这个坏的开始,必须要扼杀掉,否则,后患无穷。”李复拱手而言。
李复和长孙无忌俩人一块给李世民打台阶。
他只需要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就行了。
“你们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世民看向其他人。
听听别人的意见,李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让旁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众人相互之间眼神交流,而后,也便认同了了长孙无忌和李复的话。
“臣等以为,泾阳郡王之言,在理。”
谋反本就是死罪。
只是,死在豳州,和死在长安的区别而已。
如此议下来,那李艺,也就没必要活着回长安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