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权收归朝廷这件事,对朝廷,对大唐江山,对百姓,千好万好,但是对他们这些世家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杜如晦即便是心系朝廷,为大唐江山计,但是出身世家大族,也要考虑考虑家中。
可是此事已经拿到朝堂上商议了,陛下也是铁了心了要这般做,即便现在做不成,也不会停下做这件事的脚步,总归早晚都是要做的。
杜家要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支持一把陛下。
不然的话,因为这件事,与陛下生了嫌隙,往后时机不对了的时候再后悔没有提前将事情做了,那对家族来说,就是重大损失了。
杜如晦坐在书房里,一边感念陛下对自己的恩德,无以为报,一边在想着如何平衡家族与朝廷之间的利益关系。
管家奔波着去请人去了。
傍晚,杜楚客率先到了杜如晦的书房。
“大兄,找我合事?”杜楚客拱了拱手。
“山宾啊,来坐下说。”杜如晦抬头看着杜楚客:“还是朝廷想要收归盐铁经营权的事情,咱们杜家的产业当中,也有这一门买卖,所以今日就想商议此事,还请了叔父和敬同过来。”
杜楚客微微颔首。
此事,朝堂上已经议论过了,但是总归还是没有什么苗头,目前只有长孙家和裴家蒲州那边,交出了盐池产业和矿山。
裴家无须多说,裴寂都已经被流放了,裴律师也死了,裴寂流放之前将产业交了出来,即便是他自愿的,也闹腾不出什么水花。
因为陛下已经下旨查抄了裴家,就算是裴寂不写那一纸文书,裴家的产业也会尽归朝廷。
而裴寂“主动”交出,无非就是恶心一把如今朝堂上的世家。
裴家在出事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出力,更没有尽全力将裴家给保下来。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顾忌什么,无非是裴家他这一支完了,没有好日子过了,那大家谁都别舒坦了。
裴寂也不担心其他人在他被流放之后报复依旧留在长安的裴家人。
裴寂是倒台了,可是河东裴家依旧屹立不倒,若是想要针对裴家人,事情做的过分了,河东裴家岂会袖手旁观?
因此,裴寂离开了长安之后,虽然他做了这样一件不怎么地道的事儿,可是没有人敢针对裴家人在做什么。
如今的户部尚书可是裴矩,河东裴家之人,平日里虽然与裴寂没有什么来往,双方也不是一路人,但是往上数,裴寂父亲也是河东裴家出来的,两者也不能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多时,杜淹和杜敬同也来到了杜如晦府上的书房。
四人坐在了一起,杜如晦将事情又重新捋了一遍,也说了自己心中的顾忌。
“最后一点便是,陛下以国士待我,我杜克明本当以身家性命相托于陛下,可是,杜家,不只是我杜克明一人的杜家,杜家的族产,也并非我一人之产业。”杜如晦无奈叹息。
“克明,若是族中人不同意你如此做,你又当如何?”杜淹问道。
“那就只能将我的那一份分出来吧。”杜如晦说道。
他心中是打定主意,若是杜家不同意,那么属于他的那一份,他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若是杜家族老连这都不同意,杜如晦也想好了后面的路。
裴寂与河东裴家之间,不就是如此吗?
单独分出来就是了。
家族之中,若是只顾着眼前的这一块利益,不为日后长久做打算,那么他再怎么兢兢业业的为朝廷做事,为家族谋划,那都是做无用功。
想要为家族谋划未来,也要家族中肯听他的,肯与他站在一起才是。
一辆马车两匹马,朝着不同的方向使劲儿,那就只能停留在原地。
而新朝如此形势下,停留在原地,那与那些武德老臣有什么区别,无非将来都是要被淘汰的。
即便是入朝为官,进不了陛下身边的圈子,多是枉然。
杜如晦身为李世民身边核心圈子里的那一个人,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现在朝廷还是缺钱,想要做很多的事情,受限于国库钱粮。
但是朝廷也在想办法,尤其是泾阳王进献给陛下的茶叶产业。
如今只是茶叶,往后万一再多一些像茶叶这般挣钱的产业,陛下的内帑,可就不一定缺钱了,陛下不缺钱了,往后国库要用钱了,陛下说不定还会从内帑拨调钱财到国库。
总之,如今朝廷缺钱是暂时的。
如今帮着陛下把这件事做成了,这叫雪中送炭。
等到朝廷大势所趋,什么都不缺了,上赶着去将这事儿再给做了,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
“你竟要做到如此?”杜淹也惊讶了。
“将来,大势所趋。”杜如晦神色认真且坚定:“早些做出决定,都好。”
“难不成,咱们还能与朝廷作对不成?”杜如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人反问道:“咱们的这位陛下,与其他人,可是不相同的。”
“他的脾气可以好到哪怕是魏征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他的过错,他也不计较,反而会反思悔改。”
“可是他的脾气也不好,不好到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一战灭两王。”
杜如晦这是在提醒杜家的人,大唐领兵作战者,皇帝陛下,无出其右。
“世家还是这些世家,可是,当今陛下不是太上皇,也不是隋炀帝。”杜如晦说道:“再折腾,如今,还能折腾过去吗?”
如今,已经不是世家说想掀桌子就掀桌子的时候了。
就算是世家想掀桌子了,都走到那一步了,陛下会怕他们吗?
最能打的,就是陛下了。
“没有人想要成为下一个裴寂。”杜如晦说道。
世家大族的肮脏事不少,就看肯不肯认真查,要不要翻旧账了。
如果想,那人人都可以是裴寂。
“裴寂被抄家,陛下手里可是多了不少东西,但是到现在,宫中都没个动静,连我们这些人,都尚且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君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