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脚下，是一条，无尽的阶梯。
    这条阶梯，不只是脚下看不到尽头，抬头看依旧没有终点。
    好似，蔓延到了无尽遥远的地方。
    往上几个台阶，则是他的师傅，站在那里。
    看着师傅，以云夕如今的心境，也一下就波动了起来。
    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师傅讲了。
    师傅离开后，他这一路，走的好累好累。
    没想到，指引他的第二个人，竟然是他的师傅。
    “师傅，好久不见。”
    云夕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师傅了。
    “徒儿，这一路，你辛苦了。”
    “接下来的路，为师带你走。”
    柳成道没有回头看一眼云夕。
    而是抬起脚，走向更高的阶梯。
    云夕紧跟在他的身后。
    “师傅，我们去哪里？”
    云夕好奇的问道。
    此刻的景象，很像小时候，第一次前往成道峰，跟着柳成道上山走的一幕。
    那年，他才七岁。
    七岁的他，看不到那条通往山顶的阶梯尽头。
    一如现在的自己，抬头望不到这条登天路的极限。
    “我带你，去天的尽头。”
    柳成道耐心的说道。
    一如曾经的他，耐心的回答着云夕。
    “天有尽头么？”
    云夕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他不知道，要走多远。
    “有，一定有。”
    柳成道的声音，很是坚定，可云夕听得出来，他的师傅，也不是很肯定。
    “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经历吧。”
    柳成道叹息一声。
    好像知道，他的这位徒儿，过得并不好。
    从那天将云夕抱出青铜棺的一刻，他就明白，云夕的路，异常的艰难。
    “师傅，我这一生，那可是相当精彩。”
    “我跟你讲，你走后，我渡劫十次都没有飞升。”
    “可你徒儿聪明啊，我抱着一位姑娘的腿飞升了。”
    云夕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一生。
    他这一生，有快乐，有悲伤，也有愧疚。
    很难形容其精彩。
    直到云夕都讲的有些累了的时候，猛然间，他看到了这阶梯的尽头，还有星空。
    那里，是天的尽头么？
    他接着讲着自己的人生。
    毫无保留。
    这其中有很多件事，都惊心动魄。
    遇到过强大的生灵，见证过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七罪的迷雾，有那尊神，那尊妖，那些最为强大的至尊因果。
    甚至往生门，也去了一趟。
    云夕一路讲着，他不知道，跟着师傅走了多少个台阶了。
    直到，他的故事讲完了。
    也走到了那片星空的前方。
    踏入星空的一刻，只是感觉绚烂了许多。
    可抬头，脚下的那条阶梯，依旧，看不到终点。
    “师傅，这条路，你走了多久了。”
    云夕突然问道。
    “从懂事时，走到现在。”
    “这样的星空，我走过了九万个。”
    柳成道的话，让云夕沉默了。
    这样走，本就很慢，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走完九万星空。
    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完这里？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师傅，你要去往怎样的天地？”
    “这九万星空，都无法让你停留么？”
    云夕即便有着罪之规则，也感受到了绝望。
    那是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完这条阶梯？
    这条，一直向上的阶梯。
    “见过足够多的天地，你才能走的足够远。”
    “很多人想走，可连路都看不见。”
    “你走过为师走过的路，便不会觉得无聊了。”
    柳成道耐心的讲解道。
    云夕听完之后，更加的有些疑惑。
    他走了一路，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有天的尽头，很少去观望两旁的风景。
    以至于他给师傅，讲过他这一生时，他都不记得，这期间，遇到过什么风景。
    云夕下意识的，朝着右侧看去。
    星空中，存在了很多的树。
    他不认得那些树，开出了他不知道的花。
    云夕顿时，有些好奇。
    也有些兴奋。
    对于未知的世界，好奇，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这一次，云夕放慢了脚步，好好的看着那奇怪的树和开出的花。
    这片星空里，有着他不知道的大鱼，在这星空之中遨游。
    星空中出现的新鲜事物太多了，以至于云夕的好奇心，也是起来了。
    他走的更慢了。
    像是垂暮的老者，慢步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夕也感觉有些无聊时，转身看去，柳成道，不见了。
    “师傅？”
    云夕连忙跑向更高处。
    清脆的跑步声，充荡在星空之中。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他的那位师傅，在慢慢的走向更高处的阶梯。
    背影依旧很萧瑟。
    云夕跑了过去，跟在了身后。
    “师傅，你改造过文明么？”
    “比如，科技文明？”
    云夕问道。
    可这一问，猛然间，一声轰鸣传来。
    他脚下的那条天梯，竟然出现了裂缝。
    甚至在那之后，直接，断了一节。
    天梯断了。
    柳成道站在了天梯的另一头，朝着更高处走去。
    而云夕，则是站在断裂处，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像是曾经，凝望着师傅飞升，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的他，对于飞升，有着强烈的向往和渴望。
    可现在，他对于那天的尽头，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这是师傅要走的路。
    不是他云夕要走的。
    云夕站在了天梯断裂处，就这么凝望着师傅的背影。
    像是，在送别。
    “你离开蓝星时，说我是罪，其一生，都要背负罪名。”
    “那时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只想多交几个朋友。”
    “如今你走向更高处，见过九万星空，却无法停留。”
    “我懂了，可我没有时间，陪你看路上的风景了。”
    云夕凝望着那条天梯。
    直至，柳成道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么一条阶梯。
    云夕看着前方的断裂处，微微一笑。
    他的师傅，走的一样是一条无上道。
    只是这条路，不适合他。
    那是一条，孤独的路。
    他，并不喜欢孤独。
    他目送着师傅消失，一如曾经，目送着师傅飞升。
    云夕转身，这一转身，天地，再次漆黑了起来。
    意识的世界里，更加的漆黑了，甚至，还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