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被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仿佛在互相比拼一般拼命的嚎哭着,吴成只能不停得柔声哄着他们,被他们的鼻涕眼泪抹得满身都是。
“嘿嘿,成哥,你现在都管不住他们,以后这爹当得怕是辛苦了......”绵长鹤在一旁憨笑着开着玩笑,伸手来逗那两个小婴儿,轻轻捏着他们的脸蛋:“都是精力旺盛的,以后身子骨健康得很。”
“阿四,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吴成白了他一眼,抱着婴儿躲到一旁:“你怎么突然跑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边等嘛?”
“不是俺愿意进来打搅成哥你的......”绵长鹤无奈的耸了耸肩,朝房外撇了撇嘴:“那个姓左的残明御史又来了,俺实在拦不住他,只能说来通报你,进来躲躲。”
“这么大个宅子,哪里不好躲?”吴成有些无语,一边哄着儿女,一边说道:“那左懋第的要求,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和他也没什么好谈的。”
“成哥还是出去见一见吧......”绵长鹤语气中满是无奈:“他说今日要是见不到执政,就呆在这里不走了,现在还赖在地板上呢,跟个无赖一般。”
吴成还要说话,岳冰兰却从屋后走了出来:“前两天小六子过来说,那位左御史都求到老婶那里去了,你去见他一面,断了他的心思也好,免得他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叨扰别人。”
吴成皱了皱眉,只能将孩子递到岳冰兰怀中,领着绵长鹤出了屋来到正堂,正见左懋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一副无赖的模样,见吴成到来,赶忙爬了起来行礼:“外臣见过大熙执政陛下,外臣给执政带来一个好消息。”
吴成叹了口气,寻了张椅子坐了,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不知左御史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甚至是耍起了泼皮无赖,非得见我不可?”
左懋第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执政或许已经收到了消息,我大明击溃了叛贼左良玉部,如今宁国公的大军已经渡过江北、兵进淮扬,左部残军无法抵挡,已经放弃扬州往淮安逃去......”
左懋第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宁国公已派人沿长江打捞左良玉尸体,虽然暂时没有发现其尸身,但已经找到其头盔,可以确认左良玉落水淹死.....”
“这与我大熙有何关系?”吴成打断了左懋第的话:“左良玉淹死了,对残明来说自然是件好事,但对我大熙来说,不过是这世上少了个军阀而已,有他没他都一样,这一点,左御史应该也很清楚吧?”
左懋第默然一阵,语气变得有些文弱:“执政,如今左部溃败,大明收复淮扬,满清绝不会坐实我大明这把刀子抵在他们的身前的,必然会集结大军南下攻伐,只要我大明拖住满清的大军,就是大熙进军山东的好时机.......”
“不,不是我们的好时机......”吴成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硬邦邦的:“左御史,你在大熙也呆了一阵子了,你应该清楚,若是我大熙想要夺取直隶和山东,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无非是牺牲大一些而已,但我们却始终按兵不动,你可知为何?”
左懋第沉默一阵,回答道:“因为执政想要的,不单单只是山东和直隶这些汉地......”
“左御史是个有才干的.....”吴成微笑着点点头:“我想要的,不仅只是汉地,还有蒙古、还有辽东,乃至于黑龙江的野人女直地域,甚至更远更北的布里亚特蒙古等等,简单而言,便是要将东虏从努尔哈赤开始,两代基业完整的吞入我大熙腹中!”
“所以,我们必须等待,等东虏变成一盘散沙、等东虏互相仇杀,然后我们才能以救世主和仲裁者的身份,顺顺利利的接手东虏打下的地基!”吴成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堂外:“所以,相比正面战场,我更看重敌后游击区的建设,正面战场赢再多次,东虏依旧可以往后退、往白山黑水中钻,大明在辽地经营了两百余年,犁庭扫穴干过了、怀柔互市干过了、扶持代理也干过了,方法用了个遍,但最后的成果是什么呢?”
“所以这一次,我换了个法子,直接从敌后战场入手,拆掉东虏的基层组织、刺激东虏内部的矛盾......”吴成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轻轻点着:“山东和直隶留在东虏手里,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下放血的口子,在我们支持下的游击区,会让那些作为奖赏的旗庄成为沉重的负资产,会让满人不堪重负,让他们一心想着放手抢一把,然后退回关外去。”
“而这是那些依附于东虏的汉人官绅和军头所不能允许的,满汉之间的裂隙和矛盾会越来越大,失去汉人支持的满人政权,不过是个偏鄙蛮部而已.......”吴成冷笑一声:“而我要让东虏连边鄙蛮部都做不成,关外的游击区拆解的是女直人对东虏的支持,我大熙北出草原,拆解的则是满蒙联盟,一个孤立的、一盘散沙的满清,除了为我鱼肉,还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对我大熙来说,什么时候东虏内部满汉矛盾爆发,发生一场内战,什么时候东虏开始退出关内,才是我大熙大举进兵收复山东、直隶,吞并辽地、蒙古乃至极北之地的时机!”吴成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时候,会是一个毕其功于一役的时机,只需一两场战斗,就能彻底吞掉东虏两代基业.......”
吴成顿了顿,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左懋第:“左御史,比起这个时机来,趁东虏南侵之时攻略山东,算得上是好时机吗?”
左懋第沉默了一阵,叹了一声:“执政难道要坐看东虏荼毒江南百姓吗?”
“左御史要对残明有信心,如今的东虏,没那个能力打过长江去的!”吴成坚定的摇了摇头:“如今的残明,和历史上相似,但又不一样了,只看复社的那些有志之士,有没有破釜沉舟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