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久攒积怨一掌掴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正午的阳光散落融融温意,琼宇瑶阁明明晃晃沐金光。
    微凉的风携来丝丝清甜的味道,也袭揉着身边轻盈的雾幔。
    宗寥的视线在群臣四周极速扫量,终于众人身后看见了挽弓射箭的高手。
    遥可见那是一个身姿峻拔的男子,男子面目模糊,跨着一匹油黑的高头骏马,伫立于广场东方。
    手里握着一张玄铁大弓。
    未等宗寥将他打量仔细,那人迅疾收了弓。
    倏尔腾身一跃,飞身即朝她所在方向而来。
    见他负一只手在腰后,修长的一条胳膊在金光下一拂一挽,袖袍曳曳翻飞。
    他内穿的一身灰青色的雪襟交领袍,外拢一袭玄色的大氅。
    翩然间,宛似上界谪仙落凡,带着万众瞩目的光彩。
    脚下朝臣纷纷仰首,一瞻其绝尘华姿。
    眨睫间,那人便落在了宗寥身边。
    颀伟亭亭。
    挡住了一半光明。
    男子倾下腰身,递手向她。
    宗寥半躺式撑坐在台板上,按在织锦繁花宫毯上的手微微渗出汗,湿黏湿黏的。
    自听见此人幽婉纯净的声音开始,她的身体发肤都透出一股迟钝、僵硬、茫然……
    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明明是回暖的煦阳天,皮肤晒得暖暖的,她的心却格外的寒凉,后背不停冒冷汗。
    宗寥看着伸到眼前的一只宽大的手掌,心中蓦然悲伤。
    这骨节分明如巧匠精雕;指节修长似出土嫩姜;指尖圆润洁净的手她从前最爱鉴玩、亲吻。
    她对它的一点一寸都有着无比熟悉的记忆。
    ——除却那负心汉南宫述,谁还能长成这般?
    宗寥心头一憋,鼻子蓦地犯了酸。
    只是……这手怎么有些粗糙?
    掌心有明显的茧子。
    虎口处似还有一些愈合很久的伤痕,那些应由利刃划成的伤痕错乱延伸至他手背、腕肘处,隐入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是南宫述吗?
    是那个姿如仙神,肤若凝脂的娇艳绝俗的白茶花一样的奕王吗?
    宗寥瘪着嘴,心里头愈发堵了,慌了。
    她缓缓抬眼,想要确认心中猜想。
    目光落定之际,宗寥双眼登一下睁圆,眉头紧蹙。
    因为她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温雅绝艳的容颜,而是半张红眉青獠的鬼脸。
    露出犀利如刻的下颌和薄厚适中的润泽的粉唇。
    她突然不敢确定。
    宗寥傻不愣登地盯着他。
    男子似也不可思议地审视她。
    明媚的光线铺在他的头上、肩上,让暗影下的他的鬼脸看起来更显幽暗。
    诡异的面具之后,他的一双微漾着粼粼波光的桃花眸子淡淡眨动,眼尾微微弯下,嘴唇若有若无地勾动。
    似在笑……
    笑?
    嘲笑?
    宗寥长眉猛然再皱紧,拧成一个死结。
    抬手一摸,她这才发觉自己脸上还戴着南宫桀羞辱她用的狗面具!
    啊——
    宗寥无声咆哮,心想这破狗脸也太丑了!
    丢脸死爷啦!
    宗寥气得捶地,伸手就要摘去。
    手才抬起,那只等候多时的大手忽然一把捉住她。
    方觉一片微凉覆裹手心,她便感觉手臂一抻,身体霍地腾起,继而一整个被他拉拽起来。
    男子静静看着她,面容尽是诡异,眼里尽是温情。
    将身上厚实的松鹤纹大氅解下给宗寥披上,接着他便将她面上的狗脸取了下来,扔得远远。
    看见眼前人面具之下还被人用棉布条勒住嘴巴,颌边的勒痕泛着突兀的红印。
    他的眼中倏然浮现一层波澜。
    疼痛怜惜的波澜。
    帮宗寥解去布条,他一抱将人搂入怀,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清冽的嗓音骤然沙哑,颤抖的语气里充满了哽噎。
    宗寥迷不愣登地静止了几个眨眼,而后却推开他,道:“兄台自重。你我素不相识,怎可一见面就搂搂抱抱?!”
    她的耳朵确认了他是谁,可她的心却不愿承认。
    男子除去面具,露出一副俊美无俦的容颜,道:“寥寥,是我。十三。你的殿下。”
    言罢,他莞尔,复搂宗寥入怀,紧紧抱住。
    宗寥又一次推开,目光微仰,眸色冷厉地看着面前一双温泪泛滥的眼睛。
    视线游走,见他面容较比以前黝黑了些许,显现出风吹雨打的痕迹。
    眉眼五官,骨骼线条也更凌厉,全然看不出从前娇美、狷魅、柔雅的风韵。
    他一瀑青丝半束半挽,发髻上簪了枚素玉簪,同样不似曾经那般精奢华贵。
    宗寥咬着唇思索,很想问他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眼下模样?
    开口却吐出一句“我的殿下说等到了住地会即时给我来信,可我还未等到他的信,他便死在了去荒岛找白檀的途中,你,我不认识”。
    说着,微扬的眼尾猝尔泛红,两包嘭嘭欲爆的晶莹聚在眼眶边。
    感觉再多说一个字,它就滚落出来。
    宗寥朱唇微启,倒吸一大口气,咽下一腔酸涩。
    南宫述垂眸望着她恨意沉沉的样子,眼里流转着无奈的悔恨。
    捉住宗寥纤细的肩臂,南宫述道:“寥寥,你听我说,我不是不给你来信,我……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是挺复杂的,你慢慢编……慢慢想,不用着急解释,这半年多来,我耳目闭塞,别人说什么我都信。”宗寥阴阳怪气接茬。
    边说着,她缓缓低下头去,在脚边四处寻找起来。
    不搭理南宫述。
    南宫桀让苏涉控制她时,偷偷给了她开镣铐的钥匙。
    方才情急,她只打开了手上的铐锁,还未来得及将双脚解放。
    记得就在此附近,如何就找不见了?
    她焦急得直打转,视线下方的景象模糊不堪,脚镣刷刷刷地响。
    像是一个受到欺凌而无力反抗的孩子,关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自我折磨。
    她慌慌忙忙。
    每一个看似着急的动作都没有准确的目标。
    南宫述心口蓦地一绞,领会了她话中气愤的语意。
    ——她在生气。
    带着一别两宽的怨恨。
    南宫述伸手一把将她捞过来,抱进怀中。
    在她的挣扎中俯了肩项,朝她吻下。
    宗寥头一偏,躲开。
    南宫述摸上她秀项,把住她下颌,舐上了她的柔软的花瓣粉唇。
    宗寥紧锁齿关,不允他得逞。
    南宫述不罢不休攻抵,强硬中不乏温柔,温柔中全是强悍。
    一股憋屈又无措的湿热灌满眼眶的瞬间,宗寥突然松了防,双唇被他狠狠占夺了去。
    说不出是无力反抗他的凶猛,还是无法拒绝他的柔情。
    任他汲索了半晌,宗寥也不回应。
    空荡荡的脑袋回了神,她顿时想起他在茨莱与其他女子卿卿我我,听到她放出的消息也不愿回来的事情。
    于是在他轻吮她唇瓣的时间,宗寥猛一下咬了他薄唇。
    推开他,抬手就在其光洁匀白的脸上狠狠掴了一大巴掌。
    力道刚猛。
    声音脆亮。
    “本世子纵有千般不如人,也绝不回啃染粪草。你既不能在我之后洁身自好,烦请以后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