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棘地荆天片隅净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你说咱爹靠不靠谱?明明跟他说好了辰时三刻一到就带圣上冲进来。
    在南宫桀接受朝臣拜贺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那小老头也不知是磨蹭什么。
    迟了如此久才赶到,害我忍受了南宫桀那条恶狗许久!那家伙是真的坏,居然安排那么多人来扒我衣裳,还当着众人的面猥亵我……”
    “你说他怎么你了?!”南宫述震怒,握紧了拳。
    瞬息间,身上衣袍无风飘荡,看架势是准备去揍人。
    不论前方是何情况。
    宗寥拉着他逸动的袖角,“别激动嘛,就闻了一下脖子,说我香,没来得及上手。我也不可能让他上手是不是?”
    闻……香?
    南宫述看着宗寥纤长玉白的秀项,转而遥看南宫桀那方一眼,脸蓦地绿了。
    “他,识破你的女子身份了?”南宫述低声问。
    宗寥道:“那倒不曾。赭衣单薄,我只能将身体裹得更扁平些。此事我熟稔。只要是不脱,八个月的孕身我都能给它缠成门板。”
    缠孕身?!
    南宫述双瞳震粟,心想那是能缠的吗?
    他遽然焦急不已,感觉这当惯了男儿的姑娘是真能胡来。
    宗寥不知他磨手搓脚是为何,自顾道:“这些日子以来,也就苏涉一人识破了我……”
    “苏涉又是从何途径知道的?”南宫述再次惊惶。
    宗寥转身,单侧肩膀支在照壁,伸手抚他倒蹙的长眉:
    “我的傻殿下,看把你紧张得,我虽是自愿受困,但这蹲大狱也得有蹲大狱的样子不是。
    人家苏统领在多双眼睛的监视下还能照顾到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若不接受一些明显的皮肉之苦,岂不害他露馅,也害彼此计划失败?”
    “言之有理。所以,他是如何发现的?可有冒犯到你?没受委屈吧?”南宫述追着问。
    瞧他一半脸黑而俊,一半脸红且肿,宗寥冁颜:
    “鞭子抽破衣裳而已。人家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只要察觉一丝异样,之后再逐层分析,要看出其中真相并不难。”
    南宫述道:“你没感觉受委屈就好。”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看向大氅之下宗寥的身体,南宫述道,“身上一直裹着不好,我带你去偏殿解了束带吧。”
    宗寥闻言惊讶,心说这大白天的……解什么?
    裹胸带?
    大局未落定,现在就向众人展现女儿身份吗?会不会太嚣张?
    “不行不行,”宗寥摇头,转回去,“还是等老爹废了帝,让咱大外甥登基了再暴露身上秘密不迟。”
    “你怎知咱爹要扶南宫予瑾为帝?他可才三岁。”南宫述饶有深意地看着她。
    宗寥颇为肯定地道:“南宫栩若要当皇帝,南宫桀谋逆那时他就能以勤王名义斩杀了他,轻轻松松上位,何需等到今日?
    季王在乎的东西……嗯……此前我乔装为他看相时,问他一生所求为何物?
    他在名、利、权、情、及自由安宁中问了不切实际的自由。
    他之所追求想必不在皇权中,不然也不会与咱爹相处了如此之久也不表现出一丝拉拢之心。
    一个无心明堂,亦无心民生,只苦苦追寻幼时不曾得到过的亲情温暖的人,咱那以民为先的爹断断不会费心思的。
    他不推大外甥登基辅佐,还能扶你称帝?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他如此偏爱你,就是想你这个王爷喊他作爹,当你的老泰山。
    靠近南宫述耳畔,宗寥神兮兮地道:“我严重怀疑他早就替自家闺女物色好了夫婿,就等我脱下男装,然后一头栽进他的阴谋里。”
    “嗯……可他怎么能预料到我会看上你呢?太不可思议了吧!世间有这样玄奇的事?”宗寥惶惑。
    “或许他中意的只是沈家的人呢。”南宫述道。
    他不知宗时律对自己有多少好感,但若真如宗寥所猜想——云安侯很早之前就替小女儿打算了婚姻大事。
    再根据沈辞说的云安侯遗憾未能与沈家贤士把酒成友。
    后又有意让年轻一辈人结谊,那他很有可能是想让他二人交好,弥补一些自己思而未遂的心愿。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家闺女对沈家郎君的情意来得过于凶猛,还用一身男装把沈辞吓得人事不能。
    此事才以沈辞的逃避告吹。
    南宫述想着,眼里不禁浮现后怕之色。
    心想若他没有一半沈家血缘,云安侯再如何愿意保护他这先帝之子,或许也不愿他当自家女婿。
    宗寥听闻沈家人一话,心口顿时停滞了一瞬,狭长的眼睛睁得老圆。
    良久才道:“你该不会是说……你那个表弟沈辞吧?”
    “咦——你别乱吓我,那小老头看中谁不好,看中他?哦……难怪沈辞一见我就犯病,这里头一定有离谱的故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应该是没有,闲说罢了,”南宫述即时打断这个令人堵心的话题,道:“你不要当真。是与不是,对眼下的我们已经没有影响了。”
    “说的是。”收了遥远的思绪,宗寥继续看南宫桀的戏。
    见她左右脚换着站,南宫述疾步至某官员的座上,看着那低矮的杌凳,他摇摇头。
    最后他将食案上的茶点撤了,直接把偌大一张食案提了过来。
    “你搬条食案来作何?”宗寥疑惑问。
    黑漆食案放置她脚边,南宫述道:“给你坐。”
    宗寥:“我站着就好。”
    “站着累,还是坐吧。”
    “我何时变得这样娇气了,就看个热闹,哪能劳殿下亲自侍候?”
    “听话。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说着,南宫述拉她坐下。
    宗寥瞧着他,总觉此人出去一圈回来,脑子已不似以前清楚。
    ——莫非是没了白挚在旁伺候,被生活琐事折磨傻了?
    挪开部分空位,她拉南宫述也坐下,一同目睹这场酝酿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戏。
    南宫述揽上她肩膀,给其依靠。
    台前热火朝天,朝臣们的目光几乎都在关注着南宫桀的死活。
    他们坐在距离众人较远的九龙壁前,极少有人注意风流浪荡的二人。
    偶有一缕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眼里立即闪动鄙屑神色,绿莹莹的脸急忙转回去。
    却说南宫桀昏死半天唤不醒。
    皇上于是厉呵一声:“将此逆贼给朕吊到承天门上示众!”
    苏涉应声,召来两个手下即抬起了敦实如牛的南宫桀的手脚。
    身体就将离地,他突然猛咳两声“缓”过气来,“哎,哎……父皇……儿臣……儿臣错了,求父皇看在我尽心尽力孝敬您的份上,不要杀儿臣。
    儿臣愿削去亲王身份,自请去边陲为父皇守疆土,求父皇……”
    “带下去。”不允他说完,皇上随即又呵一声。
    南宫桀哭天抢地:“父皇不愿原谅儿臣,不看在我孝顺您的份上,难道也不看在母妃和宁儿的份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