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固锁半生不得意
作者:逐一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最新章节     
    听纭舒妃才起了个头,皇上瞬间预感不好。
    他想再叫人来把她提走,气息乱窜的胸腔里却堵得不得了。
    嘴唇一翕一合,喉咙竟是吐不出一个利索的字。
    纭舒妃看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阴谲嗤笑。
    她捂着剧痛的胸口,顺了顺嗓,开始揭皇家秘闻:
    “当年皇后进宫,见宫里头有一个孤零零的小皇子,于是她就善心泛滥。
    经常照顾他,甚至还请旨把他要到自己宫中亲自抚养、教导……比对亲儿子还上心。
    一直到这小皇子长大,具备了人事之能,母子二人还亲密无间。
    二人虽是母子,到底是没有血缘的男女,他们自诩正直,从不知道避嫌。
    流言尚处萌芽,为夫为父的皇上最先不悦,并开始忌讳二者关系,总玄想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云雨巫山了?
    这皇上爹心思深,又死爱面子,谁也不知他有没有抓到妻子与儿子暗度春风,只知这皇子体格越发健实,皇上爹对他的态度就越加恶劣。
    等到小皇子长成了大皇子,皇上爹等也等不及地就将儿子扫出了宫门,赶紧给他娶妃行欲。
    这位比亲爹更俊健三分的大皇子从此便极少进宫,即使进了宫,也不会去给养育自己多年的嫡母请安。”
    纭舒妃说着,目色瞥向南宫栩,吃吃谑笑:“所以季王,你真的跟你嫡母云雨巫山了?”
    听她说着这些荒唐话,在场所有人均拉着一张黢黑黢黑的脸。
    有人憎恶她胡言乱语,有人唏嘘她困兽犹斗。
    至于入耳之话是真是假,无人敢议。
    只一句当事人清者自清,旁观者见仁见智可应对。
    一众黑脸中,数被指名拉出来谑嘲的南宫栩最是怒不可遏。
    看着妖妃一双幽蓝眼眸里满满的讥诮之色。
    他怒色上眉,拔出剑迅疾架至其纤长白皙颈边。
    道:“奸妃休要信口雌黄!母后静淑端雅,岂容你在此胡言编排!
    你若敢再说一个字诬谤于她,本王即刻教你身首异处!”
    “是嘛?”纭舒妃讥颜加深,“没有就没有,你凶什么?”
    说着说着,她把话直接转到了南宫栩身上。
    道:“那就怪了,你说你也没玷污你那皇上爹的妻,他为何会对你冷漠无情?听说你很小的时候,他就不愿多看你一眼呢!
    你看,我儿子,即便你父皇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亲生,也疼爱了他那么多年,你呢,你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过得比他还惨?
    连个野生子都不如!哈哈!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该不会你也是狗皇帝从不知哪里得来的野种吧?”
    言罢,她桀桀狂笑。
    异域妖妇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直往人心中最弱处戳。
    南宫栩听她说自己不受待见的事,心口蓦地梗痛。
    手里的剑在她颈边不住颤抖,发出瑟瑟的剑鸣。
    他看向皇上,问:“父皇,她说的是真的吗?儿臣真的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俊健挺拔的青年声音颤粟,热泪在凤眸里潆洄。
    皇上气得直捶胸口,半晌才顺过气。
    皇上解释道:“季王莫要听毒妇胡诌,你怎么可能不是朕的亲儿子?
    你心思敏捷,难道听不出来她是在妖言惑众,意图离间你我父子感情。”
    南宫栩道:“父皇对儿臣有感情吗?”
    心里想的是:你连一个野种都愿唤作儿,却从未唤过我儿,甚至连名都吝口,能有感情在里头?
    皇上不知他心中思想,听闻质疑,他不悦道: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朕对你若无父子亲情,为何要带你回来,还打算让你继承大统?”
    南宫栩态度坚决:“那父皇能否告诉儿臣,儿臣的母亲是什么人,她……可还在人世?”
    闻此一问,皇上脸色立时阴沉三分。
    关于季王生母,皇上觉得那是他生命里的耻辱,他从不愿提及。
    只道:“她只是朕潜邸时期穆阳王府里的一个侍妾,诞你时失血过多……走了。”
    “既是侍妾,父皇为何一直不愿告诉儿臣,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她就那么不堪,不足以出现在世人口中吗?”南宫栩又问。
    皇上不高兴了,即时作色:“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是陈年旧事,还是陈年丑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纭舒妃哈哈笑。
    又道:“说我胡诌,说我妖言惑众,比起你这个视脸皮比命重要的暴君,我的话堪称至理箴言。你不好意思说,本公主替你说。”
    “季王听好了,你的生母可不是什么王府侍妾,只是一个低贱粗鄙的……”
    “住口!”皇上呵止,“将此妖妇押下去,杖毙!即刻执行!”
    禁卫哐哐上来,纭舒妃大叫:“大家看呐,慈爱仁善的好皇帝他急了,说起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他就急了!”
    皇上再斥:“你胆敢再狂,朕便赏你炮烙之刑。”
    纭舒妃:“生不能为刀俎,皆是鱼肉,既已是鱼肉,杖毙还是炮烙……呵……有区别吗?你说,有区别吗?”
    她声嘶力竭。
    皇上一跺脚,敕令:“拖下去!”
    “等等……”南宫栩发声阻止,“让她说。”
    “季王——”皇上震怒,“你已知朕从不提此事,妖妇所言又岂会真!”
    纭舒妃插嘴:“你与本公主同桌吃了那么多酒,同榻卧了那么些年,说过什么话恐怕连你自己都忘了吧,你不记得不要紧,我替你记着呢。”
    “毒妇,住口。”皇上气急败坏。
    南宫栩道:“儿臣只是想知道自己生母是个怎样的人,就这么难吗?”
    说着,泪光莹莹。
    “二十几年了,儿臣一直努力奋进,事事当先,我为什么?我不就是想让父皇能看看我!
    可您对我除了斥责,还是斥责。儿臣哪里开罪了父皇,父皇可以直接教训儿臣,为何要用这样无情的方式对待我?
    您知道儿臣有多羡慕嫉妒宗寥,同样是生来就没有母亲的孩子,他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关爱,包括父皇你的。”
    闻此言,扣着个“美人”站在人群后方的俊丽少年暗然叹息。
    心道:你爹是挺关爱本世子的,若非本世子命硬,说不定能得你狗爹赏赐一副上好的棺材!
    南宫栩继续吐诉:“您教他拉弓射箭,夸他轩逸非凡,却从不舍得教我一字,夸我一句。
    也罢,或许是我没有他生得好,没有他讨人喜爱,我看开了,我不要父皇的关爱了。
    可是今日,有人提及了儿臣的生母,为人子,我只是想听一听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只是听一听,怎么就不能了?怎么就不能?!”
    他歇斯底里咆哮,音色沙哑而苍凉。
    宛似深秋的狂风摧打着广漠中央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