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琪大概是不甘心,又见萧娆说话有条有理,不像没有理智,会暴起杀人的模样,所以,趁着她向柳烈诉说案情的时候,一直对她‘动手动脚’的,呃……
就是小心翼翼地戳她衣角和手腕。
结果,每次都穿过去了。
“你别捅了,都说了我修为不够了。”
萧娆回首,微微拧眉,有些不悦的道。
祝琪:……
惊恐且讪不搭地缩回手。
高堂之上,柳烈自带暴躁的娃娃脸依然僵硬着,他是久读圣贤书之辈,又断惯人命官司,对神神鬼鬼的事,从来没当过真,就连判国舅之子时,那伙纨绔子弟装鬼吓唬他,弄了个什么十八层地狱的假象,都让他当场拆穿,踢得嚎嚎直叫,直接收监了。
他活了十九年,坚定自己不信鬼神。
可现在……
萧小姑娘跪在下头。
她透明的啊。
她是鬼啊!
怎么办?
“本官,我,我,暂时先退堂吧,本官先了解一下案情,好好调查调查,毕竟……”
我从来没有审过鬼,这玩意有点方。
柳烈抽着嘴角。
萧娆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眼睛里弥漫着不满,点点盈盈的,樱桃唇也向下抿起,看起来委屈得不行,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是,小女尊大人令,大人要快点调查啊。”
“我父母说,要三天内给我下葬的。”
柳烈:“……”
莫名其妙有点内疚,他尽量直视着萧娆的眼睛,郑重点头,“萧姑娘放心,本官省了的,来人,带她到后堂客房歇,歇息……”
鬼需要歇息吗?
他语气顿住。
萧娆却没管他的纠结,而是直接起身,双目盈盈看向官差们,向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客气的道:“请位哪位大哥带我去后堂啊,我不认得路啊!”
官差们:……
吓得脸色青白,看着比萧娆都像个鬼,他们齐齐后退一步,表情惊悚万分。
你不要过来啊!!
他们都快哭了。
“王宁,你带萧姑娘去!”
祝琪看不过眼,直接点名,并且,点的就是把萧娆带进公堂,又第一下吓跪的人。
一事不烦二主,反正他也习惯了。
“大人……”
王宁哭丧着脸,两股颤颤,都快吓尿了,可顾忌工作,只能勉强低头,几乎是哭腔出声,“姑,姑娘请跟小的来。”
“谢谢差大哥!”
萧娆轻声,莲步款款,身姿缥缈转身。
鬼气森森。
感觉仿佛脚不沾地,飞起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太敢看她。
只有柳烈,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前,送她离开,随后,他直接退堂,带着祝琪来到后衙,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很久。
“怎么办呐?”
“你说话啊!”
作为师爷,好歹出个主意啊!
柳烈咧嘴,率先出声,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多大的官员,多尊贵的皇亲国戚,他都得罪过,可如今,萧娆那么简单的人命官司,涉案也不过是商户罢了,按理非常容易判的,但是……
他就是懵了。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萧娆和王恒互殴致死,这事件查清原因,只要跟萧娆所言相同,那王恒就是死有余辜,活该完蛋,哪怕萧娆行为过激,事情没她说的那么严重,但王恒只要有非礼的意图,萧娆顶多也就是过失杀人,按律可以赎买……
罚银50两打底,没有上限。
柳烈立刻就能判了,但是如今……
两个当事人都死掉啦。
这怎么弄?他查,他判,他断案,然后呢?
查出来王恒有罪,怎么罚啊?人家已经死了,难道要找到他的尸体在杀一遍?这有点过分吧,人死如灯灭,再大的罪责也不能鞭尸啊?
要是萧娆说谎,当然这个可能几乎没有,毕竟,小姑娘都死了,还不甘愿从鬼差那里跑出来告状,不冤枉到一定程度的鬼,都干不出这事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就当她行为过激,需要赎买罪行。
那他找谁罚银子?萧家人吗?不妥当啊,人家父母来交了钱,把罪赎完了,他拿什么还人家的女儿?
人家交银赎罪,是要把孩子赎回去的,他难道给个鬼吗?
萧家人不能同意!
想到就待在后院,口口声声请他做主的萧娆,柳烈一脑门子官司。
“那个,大人,咱们派人到萧、王两家调查一下吧,确定萧小姑娘所言真假,也,也,咳咳,看看她的尸身……”
判断她真的是鬼,透明之类的不是戏法。
“然后……那小姑娘还说,她之身死,恐怕有异,这个也要查一下,把那来喜和王姓伙计控制起来,免得卖花姑娘有危险……”
祝琪呆怔,本能的建议。
“这些用你说?我已经派遣官差去找那卖花姑娘,侧面调查情况,也秘密派人前往萧、王两,确定死讯,我问的是接下来呢?”
柳烈瞪眼,扬眉暴躁道:“如果一切属实,萧姑娘就是个鬼,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真挖王恒鞭尸啊!
有用吗?
“呃……那,那就,就……”
祝琪咂舌,他也是手足无措,被问得满脑袋浆糊,想了又想,思了又思,他干脆两手一摊,“大人,下官是阳间的师爷,哪管得了神鬼的案子,要不然……咱们从来都说万岁爷是人间天子,真龙下凡,您,您干脆上报吧,请万岁决定。”
柳烈拧眉,狠狠吐气,他沉默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祝琪。”
祝琪吓得一哆嗦,本能连声,“大人我不是故意想要……”把锅推给万岁爷,我是没有办法,我虾米太小,管不了这么大的事……
“你这主意太好了!”
柳烈接口,满脸欣赏。
祝琪:……???
大人你同意啊,那咱说话能不大喘气,吓我这一跳。
“那,那下官写折子了。”
他小心试探。
“嗯,写吧。”柳烈大摇大摆地点头,卖明德帝卖得很爽快。
毕竟,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他替皇上当刀,除他不好除之人,说他不好说之话,算是背尽了锅,眼下,也该他还债了。
是兄弟,就来替他见鬼……呃,不,是背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