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引发一场哄堂大笑。
    坐在最里面靠窗那张办公桌的一个人笑的最大声。
    嘴里还镶着一颗银牙。
    四方脸，五短身材，穿着一身崭新的藏青色工作服，上衣口袋里还夹着两支笔。
    林向前走进去，问道：
    “请问你是梁主任吗？”
    梁主任笑到一半，戛然而止，立刻收起笑容。
    “你谁呀？哪个部门的？你怎么进来的？连门也不敲！”
    办公室的的笑声立刻刹车。
    所有人眼神唰~的一下，全都投向林向前。
    一个人捧着茶杯，走到林向前身边，歪着头，仔仔细细打量了林向前一番。
    “谁呀你？看着这么脸生，厂里最近没听说来新人啊。”
    林向前开口道：
    “方得胜是我姑父。”
    这话一出，办公室的人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几天方家的人来闹过好多次。
    梁主任怒道：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妈的！门卫办事越来越没规矩！随随便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方得胜的事儿！厂里已经给了最终结果！你们再来闹也没什么用！”
    林向前忍着怒气道：
    “最终结果是什么？”
    梁主任翘起二郎腿，小眼睛一眯，又说道：
    “嘿！你这个人搞不清楚状况！这们家都来了几波人了！还来问！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竖起你的驴耳朵听好了！是你那个笨蛋姑父自己操作不当！一根钢筋弹出来！你姑父这个倒霉蛋！不偏不倚！正好扎到他身上！怪得了谁？没让他赔偿厂里的损失！已经格外开恩！”
    办公室几个人帮腔道：
    “就是！还是梁主任向上面求情！要不然耽误钢厂生产！多大的损失！他方得胜赔得起吗？”
    “你们要是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来闹！别怪厂里不客气。”
    “就是人人都像你们这么搞！咱们厂还能不能正常生产了！咱们做领导的！一天天的有多少事要忙！你们这些土老百姓知道吗？”
    梁主任得意的看着林向前，缓缓的吐了两个烟圈，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我们这儿挺忙的，没工夫听你瞎扯皮。”
    林向前眼神冷峻，不慌不忙道：
    “你说操作失误就操作失误！我说我姑父不是操作失误！我姑父这次受伤厂里要负责！肯定是你们厂里生产不规范，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梁主任还没发话，办公室其他人先跳起来。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厂里的事你一个外人知道个屁！”
    “就是！在法律上你这是栽赃！是诬陷！是诽谤！我们厂可以告你臭小子！”
    “没错！咱们钢筋厂是乡办企业！一个乡下老农民在这指手画脚！简直笑话！”
    梁主任眯眼一笑道：
    “小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站在这里信口雌黄！说厂里设备有问题，咱们厂的设备别人不扎，怎么就偏偏扎了方得胜这个倒霉鬼！”
    “就是就是！梁主任说的对！方得胜天生就是个短命鬼！他还把不吉利的血溅在车间！没让他赔钱已经是梁主任格外开恩！”
    “对！！识相的赶紧滚！以后别来了！”
    咱们梁主任大发慈悲！你们还真当我们厂是软柿子！想来捏一捏就捏一捏！
    林向前很冷静。
    他原本就知道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姓梁的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梁主任，我姑姑她们是妇道人家，儿子又还小，被你一恐吓，他们就怕了，但我不会善罢甘休。”
    “我现在提出我的要求，一共三点。”
    “第一我姑父是因公受伤，所有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都要由厂里支付。”
    “第二收回退工单。”
    “第三，我姑父病好后依旧要在厂里工作，而且要给他换一个相对轻松点的岗位。”
    林向前话音刚落，全场哄堂大笑，比刚才听那个黄段子笑的还要夸张。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小子简直昏了头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这小子是做梦，还没睡醒吧？这工厂难道是他们家开的！他想咋样就咋样！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哈哈~~~”
    梁主任带头笑的前仰后合！
    烟灰都抖到自己身上，夹烟的两根手指指着林向前！
    “好笑好笑！真是太好笑了！我梁某人在钢铁厂干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好好好！小子！你算是让我开了眼了！我梁某人不是小气的人，你现在你刚才那番话我就当个笑话听听！”
    “我昨天晚上打麻将赢钱了，今天心情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现在向后转立刻滚，我就不叫人打你了！”
    办公室的人一听连忙开启马屁模式！
    “梁主任您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这小子！刚才对你这么无理！要放在别人打断他八颗牙！”
    “就是，梁主任我们都可以作证，这小子是这小子无礼在先，你梁主任只是自保，就算把他打出屎黄子，你也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
    “梁主任心胸之豁达，正是我辈学习之楷模呀。只是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
    ......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围着林向前和梁主任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林向前抓起桌上玻璃烟缸，怒的砸到地面！
    啪一声！
    玻璃烟缸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人也都是帮凶！”
    “一天天拿着厂里的薪水不干正事儿！整天喝茶看报纸！”
    “除了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一无是处！”
    “我来找姓梁的！要你们瞎起哄！”
    “谁再多嘴！别怪我一巴掌呼烂你的嘴！”
    林向前说的义正言辞，眼神严峻。
    再加上林向前身材高大，攥着两个拳头。
    十几个人顿时吓得不敢出声，悄悄后退两步。
    有几个胆小的回到自己办公桌上，乖乖坐下。
    还有两个悄悄溜出办公室。
    梁主任将手上的烟屁股往窗外一弹，缓缓站起身，双手往后背一，邪气一笑道：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梁某人在这个厂子里二十多年！还没有人敢威胁我！你那个短命姑父的退工证明就是我打的！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一第二第三！我就当你是放屁！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能拿我怎么办？在我的地盘你还敢动手打我不成？”
    说完，啪啪啪！三下击掌！
    门外一下子涌进一群手持木棍的工厂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