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涛开着车子火速赶到上安县县政府。
到了县政府。
朝里一张望,县长的专用车不在里面。
说明县长还没来上班。
又一想。
不一定,有的时候县长来上班了。
司机会把县长的车开到外面去洗车。
县长的司机,叫小海。
吕涛和他也挺熟的。
有时,中秋节,送月饼送茶叶,吕涛也会送小海一份。
老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
意思是说,给宰相家看门的人其地位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
一样是个司机,就看你给谁开车。
你要是给县长开车,人人都会敬你三分。
谁让你是现场的贴身人员呢。
车子又是私密密闭的空间。
司机要是在给县长开车的时候,随口说上那么几句话。
好歹也能在县长那里留下一点点印象。
所以这年头,就看你跟谁。
跟到个牛逼的人物,你也跟着鸡犬升天。
司机小海告诉过吕涛,高县长很爱护汽车。
一开始,小海会在县政府大院里,拿毛巾水桶洗车。
被高县长看到后批评了小海一顿。
一来新政府里洗车,成何体统,又不是自家院子,让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二来,洗车一定要用流动的水冲,像小海这样,拿毛巾按在,汽车车身上来来回回的擦。
万一毛巾里有个什么小石子之类的。
那不是刮坏了油漆漆面吗?
三来洗车的费用,是包括在县长一年的用车费用里面的,可以报销。
既然可以报销,干嘛还要费这个力气洗什么车。
拉到外面专业的地方去清洗就可以了。
吕涛看到院子里没有车。
吃不准究竟是高县长还没有来上班呢?
还是说已经来上班了,汽车被小海开出去洗车了。
突然一个念头,又想到万一最近高县长出差了,不在本县。
那可怎么得了。
哎呀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
做县长的一会儿要下去视访,一会儿要到市里报告工作,开会。
经常不在政府里坐班。
吕涛顿时心跳加倍,连忙快步走到门岗。
幸好今天看大门的是吕涛认识的。
是一个叫余来富的年轻人。
政府的门岗不像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的门岗只要交给看门老大爷就可以了。
政府的门岗一般都会招一些退伍军人。
精神面貌很重要。
余来富今年35,正当壮年,退伍之后,就来县政府做保安工作。
吕涛每次来县政府都会和余来富打个招呼,塞他两包中华烟。
一开始余来富遵守纪律不敢收。
时间一久,发现自己亏大了。
人人都在收,就他一个人在那里遵守这个没人遵守的纪律。
真是傻透了。
一件事情既然人人都在干。
那自己也就应该跟着干,这叫随大流。
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你表现个性。
该随大流就随大流。
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自己清高廉洁,你以为自己是对的。
其实错了,大错特错。
你这么一来,反倒衬托了别人思想品德不高尚。
这样的人,无论到哪个地方都不受待见。
中国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讲究一个和光同尘。
这样你才能成为团队的一份子。
团队才会接纳你,包容你。
于是,余来富没几个星期就和大伙一样。
过上了好烟好酒吃不完喝不完的日子。
想想自己刚开始那几个礼拜,真是傻透了。
所以吕涛每次塞给余来富好烟好酒。
余来富二话不说立刻收下。
再说上两句好话,就行了。
他干一天挣的工资,都还没这些好烟好酒值钱呢。
吕涛上前问道:
“来富,今天你上班啊?”
余来富扭头一看是吕涛,立刻换上一张笑脸。
这是送烟送酒的财神爷来了。
必须得笑脸相迎啊。
“是啊是啊,吕老板,今天我上班,我这个月单号上班,双号休息,吕老板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政府里的人都还没来上班呢。”
吕涛:“哦哦,那高县长也还没来上班吗?”
余来富:“是的,都没来呢,就办公室那几个小喽啰,有几个来了,县长副县长什么的,一个都还没来,我们这里是政府,那些头头脑脑早到点晚到点,又没人管的。”
吕涛:“说的对,说的对,那高县长这几天没出差吧?”
余来富:“没有啊,没听说过现场出差。”
吕涛:“最近这几天,天天都来政府上班吗?”
余来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那他不一定......大前天上午......去视察了一下一个在建老人院的工地......前天的下午......去参加了一个酒店的开张仪式......昨天......还去市里开了个会......高县长基本上一天在政府也就待个两三个钟头吧......”
“其他时间......都在外出......没办法......县长嘛......一县之长他忙......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找他......真的是万事缠身......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还不如干咱们这个门卫舒舒服服的......不用操那么多的心......”
“你看咱们县长......50不到的人......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那都是操心操的......”
吕涛心想你余来富真是目光短浅。
这世上有谁会放着县长不做,去做门卫啊。
做县长风光的滋味,你是没尝过。
你要是尝过了,哪怕到你少活10年,你都要干县长。
有多少县长,干到60岁不让他干了,内心痛苦的要死。
这种大权旁落的感觉。
让人心里无比的空落落的。
本来到哪都前呼后拥。
放个屁人家都给你端着。
时间一到,大权归了别人,就没人屌你了。
根本就没人把你当回事儿。
这种落差老难受了。
你个门卫,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吕涛当然不会傻到去把这些话告诉余来富。
再说他现在也没这个心情,笑着点点头道:
“来富,你说的没错,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大,操的事情也就越多,人嘛,只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辈子就知足了,知足常乐嘛。”
余来富笑嘻嘻道:
“对对对,吕老板,你这话我爱听。”
吕涛又担心的问道:
“来富,那今天高县长会来上班吗?”
余来富:“这个我就说不准了,高县长的行程我这边也没有,难说,有可能来,也有可能不来,他要是来上班了,那就来上班了,他要是不来上班,那就说明有别的安排了。”
吕涛心头一紧,眉头一皱,一脸愁容。
要是高县长今天不来上班。
那肯定是有外出安排。
就算自己知道高县长在哪儿,就这么杀过去,好像也不太合适。
人家那么忙,哪有空听自己这一点小事儿。
这事儿对自己来说,比天还大。
可是对高县长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余来富一看吕涛这个表情。
立刻就拐过弯来了。
虽然只是个看大门的。
但是,这点行情还是看得懂的。
这个吕涛这么早来找高县长,一听到高县长不在。
那张脸就跟苦瓜一样。
看来他是极其希望高县长在了。
既然这样,那就随口说点他喜欢听的。
反正说话又不用交税。
余来富:“吕老板......我刚才又想了想......我觉得今天高县长肯定会来问题......前几天......我听何主任说过那么一嘴......说高县长这个月最后几天......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月这不还剩两天了吗?可见高县长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外出安排了......估计......一会儿就会来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纸......”
吕涛一听这话,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哦哦,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何主任真的这么说过??”
余来富:“那当然了,这话我能瞎说吗?我估计,高县长一会儿就该来了,您今天是来的稍微有点早了,你要晚来个半个小时,就直接能见到高县长了。”
吕涛心情更好的一些: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知道我今天来的是有些早,主要是因为我没有提前预约,我又怕高县长大忙人,所以赶在他上班的时候来找他。”
余来富:“对对对......吕厂长......你稍稍等一会儿......高县长肯定一会就到......没事儿......没预约也没事儿......你和高县长什么关系?有没有预约高县长肯定都会见你的......要换成别人......没有预约......那肯定不行......”
“但你吕老板是什么人?我这个干门卫的......都从高县长的嘴里听了好几回......夸你吕老板......年轻能干......有魄力......是上安县的支柱企业......要让大伙向你学习呢......”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一听这话,吕涛心情更好的一些:
“真的???高县长真的这么说,我说我是上安县的支柱企业????”
余来富一脸肯定道:
“那还能有假?这话不止我一个人听到,政府里很多人都听到过的,高县长对你吕老板,那是十分肯定的,一直都说你有魄力。”
吕涛乐道:“哎呀,惭愧惭愧,高县长过誉了。”
说完一摸口袋,发现今天来的匆忙,忘了带好烟在身上了。
连忙掏出皮夹子从皮夹子里。
抽出三张大团结。
从窗口递给余来富。
“来富,来,这个拿着,买包烟抽。”
余来富余光一瞟看到是现金。
顿时大喜。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现金更实惠的东西吗。
送烟送酒当然很好,这些东西也都是硬通货。
留着自己吃也行,卖给那些二道贩子也行。
但是,现金肯定是最好的。
平时来门卫问事的人,也都是挺懂事的。
哪怕问你小事儿都会塞上一包烟。
所以,抽烟抽的都已经没感觉了。
送钱的人比较少。
一来是一包烟,再怎么样也没几块钱。
但是送钱的话,你要是给个5块8块的也送不出手。
送多了那些人也舍不得。
今天吕涛这么大方,一下子送给自己三张大团结。
那可是整整三十块钱了。
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七八十块。
这一下子就是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余来富顿时觉得,今天要走狗屎运。
不过还是要推脱一下的。
要不然显得自己吃相太难看了。
余来富:“哎呀......吕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无功不受禄......”
吕涛:“收下收下,来富,一点点而已,买包烟抽。”
余来富:“不行不行......吕老板......你太客气了......我又没帮上你什么忙......”
吕涛:“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来说赶紧的收下,一会儿让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
余来富:“唉呀......您瞧......您这是......唉呀......真......真是的......我这......我这......我这多......多......多不好意思啊,你这......哎呀......吕老板......”
吕涛:“收下收下。”
余来富:“那......那......那好吧......吕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感谢感谢......吕老板真是豪爽大方......祝吕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吕涛:“哈哈哈哈,借你吉言,那我就在这边再等一会儿。”
余来富:“好好好,高县长肯定过会儿就到了。”
余来富乐呵呵的收下了吕涛三十块钱,赶紧往兜里一揣。
吕涛则坐回车上,焦急的等。
在县政府门口等着高县长来上班。
虽然余来富这么说,但余来富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小小门卫。
他说的话也不算数。
高县长的行程也是说变就变。
吕涛真是担心高县长今天不来上班。
那自己白跑一趟不说,最主要他已经黔驴技穷。
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高县长身上。
终于在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
高县长现身了。
一辆八成新的桑塔纳轿车,缓缓的开进县政府大门口。
县政府的大门口是关着的。
轿车开到大门口时需要停一下。
吕涛赶紧推开车门,小跑上前。
跑到轿车旁边往里一张望。
里面坐着的果然是高县长。
顿时心里一喜。
至少见到人了。
吕涛赶忙伸手敲了两下玻璃窗。
高县长扭头一看是吕涛。
脸上立刻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心里更是老大不爽。
他这两天最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吕涛了。
昨天发生在吕涛工厂门口的事情。
早就已经有人报告给他了。
他是一县之长,县里面发生的大事小事。
他都能够在第一时间迅速知道。
吕涛所在的工厂是他们上安县的工厂区。
那是他特地划出来的一大块土地,就是用来专门发展上安县的经济的。
上安县大部分的工厂都开在那一块。
昨天吕涛工厂门口发生的事情,搞得那么热闹,浩浩荡荡的。
又是游行,又是拉横幅,又是聚集了附近十几个工厂的人,围观这种事情。
高县长昨天晚上就已经得知了。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
高县长捧着一杯茶,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各方利弊权衡之后。
高县长决定这个事情,自己尽量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人在官场最最重要的不是升官。
升官当然重要,但是比升官更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你要升官,必须要人在其位,才有机会。
你要是拎不清楚状况。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别说升官了。
你现在这个官帽就立刻保不住。
这个吕涛得罪谁不好。
偏偏要去得罪林向前。
林向前虽然不是他们官僚系统中的一员。
可他那老丈人不得了。
那可是自己顶头上司中的顶头上司中的顶头上司啊。
池省长要是想弄自己,就连小指头都不需要动。
随便丢一个眼神,他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立刻丢了。
高县长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要开,不得不到政府来坐班。
不然的话,他这两天来都不想来。
本来想着早点来办公室。
门一关,让跟秘书说一声,谁来都不见,就说自己出去了。
没想到,这个姓吕的家伙居然一大早的来堵自己上班。
这下子没办法躲着他了。
高县长只好摇下车窗对着吕涛,点头一笑道:
“小吕啊,你怎么今天一大早的在这里呀?”
吕涛终于见到高县长了,心里很欣慰:
“早啊,高县长,是这样的高县长,我有点急事儿想跟您说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抽个10分钟时间给我。”
高县长心想就你那破事儿,你10分钟能讲着完?
不过我人都被你逮着了,逃避也不是个事儿,只好点点头道:
“可以,不过我下面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吕涛朝左右一看,这大庭广众的,自己弯着个腰,对着个玻璃窗口,要说的事又那么敏感,在这说实在太不合适了。
“高县长,我们能不能到办公室说。”
高县长犹豫了一下,说道:
“行呀小吕,那你到我办公室来吧。”
吕涛:“好的好的,谢谢高县长。”
吕涛跟着高县长进了县政府。
进去的时候,门卫的余来富还对吕涛扬了一下脑袋。
意思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高县长来了吧?
吕涛也对他感激的笑了笑。
高县长的办公室在5楼。
5楼也是顶楼。
除了几个办公室以外,还放了一张乒乓球桌。
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当官的都挺喜欢打乒乓球的。
有的时候高县长还会叫上县政府里的几个年轻人,上来陪他打乒乓球。
每次都能听到高县长大喊:好球好球好球的声音。
每回都能打的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和领导打乒乓球绝对是一门艺术。
球打的好,工作能力差一点。
升官的时候也有你的份。
相反,脑子一根筋的那几个年轻人。
被叫上去打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被叫上去的。
基本上和升官无望。
只顾自己打痛快完全。
没照顾到领导的心情。
这种人一辈子,都搞不懂人情世故。
只能在底层打个工。
高县长进了办公室,办公室上早有一杯浓浓的热茶,和当天的几份大大小小的报纸放在了桌上。
做县长的秘书,通常都要比县长早到半个小时。
虽然辛苦,但是有无数人挤破脑袋的想干县长秘书。
原因嘛和县长司机一样,和领导走的近呗,说得上话。
吕涛进了高县长办公室之后,秘书小秦也给吕涛泡了一杯茶。
高县长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三口。
盖上茶杯,往桌上一放。
对隔着办公桌站在自己面前的吕涛说道:
“小吕啊,站着干什么?坐坐坐,有什么话,坐下说。”
吕涛也不推迟,立刻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刚才高县长跟他说了,只给他10分钟的时间。
他可得抓紧时间了,坐下之后吕涛连忙开口说道:
“高县长不好意思,这么早的来找你打扰你的时间了,我这边确实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想要找您帮帮忙。”
高县长长着一张四方脸。
乍一看挺有当官的威严。
今年47岁的高县长,一头头发全白。
不知情的还以为高县长马上就要到退休年纪了。
不过高县长倒是以自己这一头白发为荣。
人为什么会有白头发?
还不是操心操的。
他高县长为什么年仅47岁就已经一头白发了。
那说明自己没日没夜的操心工作上的事情。
用脑过度,思考过度,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工作。
所以当有人劝他去把头发染染黑的时候。
高县长每次都婉言,说不要浪费这个钱。
头发嘛,他要黑就黑,要白就白,无所谓的事。
这一头白发就是他卖力工作的象征。
就像战士身上的刀伤枪伤一样。
巴不得展示给大家看了。
怎么舍得把他给染黑?
此刻的高县长正襟危坐,身体往后一靠。
两只手轻松的搭在椅靠上,说道:
“小吕,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说,不过最好是长话短说,今天的早会非常重要,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会。”
吕涛连忙说道:
“好的好的......高县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是这样的......高县长......着我的恒发农药厂......最近碰到了点棘手的事情......外县的一个农村......有一个小男孩......傻不拉叽的......吃了刚喷了农药的生梨......结果把自己给毒死了......”
“好死不死......那农民喷的农药......就是我恒发农药厂制作的......噢噢......就是那款万虫灭......高县长......您上次还来我农药厂视察过的......当时我的5条流水线......其中有四条......就是在生产这款万虫灭......”
“您当时还夸我说这款万虫灭的销量......给上安县每年创造的税收十分丰厚......希望我的其他几款农药......也能有这么好的销量......您还记得吗?”
高县长微微点了点头道:
“记得,就是那款瓶子是墨绿色的那款。”
吕涛:“对对对......高县长您说的没错......您真是过目不忘......没错......就是那款......那个倒霉孩子......死了之后......那个村子的人......不依不饶......非说是我的农药害死了他们的孩子......要让我赔偿......”
“高县长......您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这里是生产农药的......我又不是生产汽水的......他们自已没看管好孩子......让孩子一不小心吃了农药......最后毒死了......现在来找我赔偿......”
“哪有这样的......您说是不是?我这个是农药......本身就是剧毒的东西......又不是零食......吃死人有什么奇怪的?高县长......您说是不是?”
高县长又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说道:
“小吕,你接着说。”
吕涛:“好的好的......高县长的......这帮刁民事情闹的还挺大......100多个人......到我工厂门口......拉着横幅......在那里喊口号......就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儿......当时那场面......你是没看到......”
“这帮人啊......跟疯了一样......还把那倒霉孩子的棺材......都抬来了......要不是我打电话给派出所......派出所派了一些人手过来......这场面......很有可能失控......这些人......真是刁民中的刁民......”
高县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点了点头。
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也没有问吕涛要不要抽烟。
吕涛又接着说道:
“后来......他们派的代表来和我谈......原本......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作为农药厂......是不承担任何责任的......每年喝农药死掉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听说过哪个农药厂会赔钱......但是我出于人道主义......”
“我这人也是心软......自己也有孩子......我就提出了15,000的赔偿金额......这个价格......绝对已经是很可以的了......就算是一个壮劳力......也就值这个价格......更何况......对方死的就是一个8岁的小男孩......”
“可没想到......那帮刁民......不依不饶的......后来......又把价格翻了一倍......整整给他们3万块......他们居然还是不满意......我问他们到底要多少......他们说要三十万......高县长......您听说过吗......死一个人要赔三十万......”
“这帮刁民......他就是故意来寻衅滋事的......他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根本就不是奔着商量解决事情的心态......就算是在新闻上......我都没听说过哪里死个人要赔三十万的......就算是外国......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价格......咱们国家规定的......大马路上撞死个人......也就是赔1万到2万......高县长......您说对不对......”
高县长点了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淡淡的问道:
“小吕啊,那你这个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吕涛:“最后反正是不欢而散......不了了之......对方还撂下狠话了......说给我24个小时考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就要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这个事情......说我工厂......害人性命......”
“他们甚至还说......我工厂的农药什么毒性超标......简直胡说八道嘛......我工厂的农药......那都是国家标准的......拿到了合格证书......我才能够上市开卖的......怎么可能超标吗......高县长......您说是不是......”
“上回你还去我工厂看过的......你还表扬过我的农药厂呢......你还说我农药厂干净整洁......比有些食品厂......都还要干净......我一向都是按照标准来做的......”
顿了顿又马上说道:
“哦......对了......那帮刁民......真是刁钻的离谱......他们居然事先还安排好了记者......又是拍照......又是摄影的......搞了一大堆......他们就拿那些素材......威胁我......”
“说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赔他们三十万块钱......就要把那些照片登报......甚至还要在电视上宣传......高县长......你说......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敲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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