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魏东亭带着人离开福州城,他要带着人前往福州和泉州的交界处,在那里驻军,这一次他们若是在进军,可就是进入泉州道红杉军的大本营了,当年的红杉军从泉州道起家,占领了福州道之后,红杉军直接开始原地踏步了。
魏东亭在福州城内找了一幢宅子,把那个活下来的老卒留在了福州城生活,路朝歌知道这件事之后,还专门请这位老卒吃了一顿饭,也不为别的,就想知道当年魏东亭到底是怎么打的最后一仗。
而就在魏东亭领兵离开的当天,李存宁和李存孝的车队也进入了江南地区,郑洞国早早的得了消息,带着人从西江道一路赶到了韦州道,准备迎接李存宁。
李存宁这一路走过来,迎来送往的特别多,但是他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这一点倒是和路朝歌相似,路朝歌也不喜欢这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应酬,但是郑洞国迎接就不一样了,作为凉州军中老人,在军中影响力能排到凉州军将军前五的存在。
而且,李朝宗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儿子,凉州军中的将军谁都有可能造反,但是有两个人绝对不会,一个是他的二叔路朝歌,另一个就是郑洞国,这也是为什么郑洞国能成为凉州军中仅次于李朝宗和路朝歌的存在的原因。
至于郑洞国为什么绝对不会造反,李朝宗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可以无条件的信任郑洞国。
郑洞国绝对不会造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一家老小的命都是路朝歌救回来的,为了救回自己的家眷,路朝歌差点把自己留在长安城外,而郑洞国此人重情重义,他绝对不会对李家不利。
“末将郑洞国,见过世子殿下。”郑洞国来到李存宁和李存孝乘坐的马车前,躬身行礼。
牧骁霆翻身下马打开马车车门,李存宁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将军免礼。”
“谢,世子殿下。”郑洞国站直身子。
“郑将军常年驻军在外,辛苦了。”李存宁说道:“此次对福州道用兵,郑将军当机立断兵逼泉州,致使泉州的红杉军不敢支援福州道,这才让我军能够迅速的占领福州道,这一战郑将军可记一大功。”
“世子殿下谬赞了。”郑洞国说道:“此战能够迅速取胜,其实最该感谢的应该是红杉军,他们内部应该是出了问题,末将抓到了红杉军的将军韦元吉和他的家眷,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韦元吉?”李存宁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是不是被我二叔抓住过?”
“是的,抓住过一次。”郑洞国说道:“后来花银子给赎回去了。”
“现在韦元吉在什么地方?”李存宁问道。
“现在关在了西江道的军营了,他的家眷关在了西江城的客栈。”郑洞国说道:“还请殿下您处置。”
“我处置?”李存宁一脸为难的说道:“我怎么处置,我对他也不了解。”
“一会我们会先在韦州城休息。”郑洞国说道:“我给您准备了锦衣卫收集的关于韦元吉的消息,您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啊?”李存宁没想到,郑洞国想的还挺多的。
“这不是末将的主意。”郑洞国说道:“这是少将军让我告诉您的,怎么处置韦元吉全凭您做主,是杀是放还是关一辈子,都由您做主。”
“那好吧!”李存宁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先往韦州城去吧!这一路上我赶的比较急,这么多天跟我一起过来的这些读书人,全都没地方洗澡,他们都快闹脾气了,我这倒是无所谓,但是读书人讲究多,你知道的。”
“殿下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郑洞国说道:“他们其实无所谓,但是您一定要时刻注意仪表,您可是世子殿下,您说是不是?”
“我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李存宁笑着说道:“我二叔领兵在外一个月不洗澡的事情常有,我从小就跟着我二叔,我早就习惯了,若不是考虑到这些读书人,我都不想在韦州停留,我想赶紧去福州。”
李存宁这句话说的可是太有水平了,里面有一层含义,就是告诉郑洞国,我是倾向于军队的,我是支持军队的,但是我作为凉州世子,凉州的继承人,我在意军队,但是也不能忽视了这些读书人,读书人怎么也得哄一哄,要不然闹起来也不好受。
郑洞国人家将门出身,这句话的意思他太明白了,赶紧说道:“是啊!将军领兵在外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那确实常有,而且您是少将军看着长大的,性格和他像也是正常的,我们这些当兵的,其实和少将军都很像。”
郑洞国这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少将军会无条件的支持你,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样会无条件支持你。
李存宁始终记着路朝歌说过的,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要牢牢的掌控了军队,这帮读书人翻不起什么浪头来。
“世子殿下,有个事我得跟您说一声。”郑洞国要说的话说完了,该表的忠心表过了,这就可以了:“少将军在福州受了点伤。”
“我二叔受伤了?”李存孝‘噌’的一下冲到了郑洞国身前,道:“郑将军,怎么回事啊?”
郑洞国将福州城的事和众人说了一遍,当他们知道路朝歌伤的并不重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活该。”听完郑洞国的讲述,李存孝没好气的说道:“这么大个人了,干什么事都不知道好好想想,这要是出了点事,我娘肯定抽死他。”
“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好判断。”郑洞国说道:“主要是不知道城内有多少守军,也不知道城内的守军到底抱着什么目的,若是城内守军抱定了必死之心,那福州城可就惨了,里面三十万百姓到底能活下来多少,都未可知啊!”
“那他也不应该以身犯险。”李存宁严肃的道:“郑将军,这句话不仅是说我二叔,也是说你们这些战场上拼命的将军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想着多杀敌人,若是你们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了,最后马革裹尸,那这凉州军谁来指挥啊?难道要让我们这些孩子顶上来吗?”
“世子殿下教训的是。”郑洞国赶紧躬身行礼。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存宁说道:“我们还是先去韦州城落脚,剩下的事情到了韦州城之后再说。”
李存宁和李存孝哥俩上了马车,郑洞国叫人把锦衣卫收集到的关于韦元吉的消息,送到了李存宁的马车里,原本李存宁是骑马的,只不过这路途遥远,他有点受不了了,最后才换成了马车。
“这韦元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李存孝拿着一本厚厚的卷宗说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啊!”
“你看看这。”皇甫明哲捧着一份卷宗,递到李存宁面前,道:“活埋了二十多个人,就因为这些人伺候他娶的小妾的时候没注意,让那个小妾摔了一跤。”
“这个更了不得。”魏明旭说道:“为了给他一个小妾的父亲抢一幅什么画,把人家全家都给杀了,还当着人家男人的面,把人家媳妇给糟蹋了。”
“还有这个。”钱阳泽捧着卷宗说道:“不堪入目啊!”
“看来这个人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李存孝靠坐在马车上,说道:“直接宰了吧!留着也是个祸害。”
“在好好看看,看看做没做过什么好事。”李存宁倒是不急,反正赶到西江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有的是时间来做判断,既然这是路朝歌让他处置的,那这件事可能就没有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
“这还有什么看的。”李存孝说道:“这么多的证据你不相信啊?”
“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我就是觉得二叔让我干的事,你觉得能这么简单吗?”李存宁看向李存孝说道:“二叔你是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一件事扔给我,总是有很多深意的,你说对吧!”
“你是说二叔是在磨练你?”李存孝说道。
“磨练是一定的。”皇甫明哲说道:“但是这么多卷宗摆在一起,这些卷宗不可能是假的吧!”
“说不准啊!”李存宁说道:“锦衣卫想要伪造卷宗,简直太容易了,我还是决定,先见到韦元吉之后,好好的询问一番之后再说。”
“你是说锦衣卫敢伪造卷宗?”李存孝说道:“锦衣卫疯了吧!这要是让爹和二叔知道了,他们脑袋不要了?”
“他们不敢,不代表二叔不敢啊!”李存宁说道:“还是那句话,先看卷宗,在看韦元吉,若是询问过后,韦元吉的所作所为真如卷宗上所说,那他确实该死,若是这就是二叔考教我的,我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是。”
“有时候我就挺佩服你和二叔的。”李存孝说道:“有事说事呗!整的这么复杂干什么啊!”
“你忘了二叔教你的时候,什么时候会直接告诉你答案?”李存宁说道:“他是希望你能多思考,只有多思考,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才能付诸于行动,才能不断的提升自己啊!”
“二叔为了咱俩也是操碎了心了。”李存孝叹了口气,道:“我都不敢想,若是我的童年没有我二叔,我得过的多没意思。”
“对了。”李存孝继续说道:“韦州城有没有商业区?”
“有啊!”李存宁说道:“整个凉州控制范围之内,道府之地都有二叔的商业区,而且出发之前的几天,我听二婶的意思,好像是要进一步向下延伸了。”
“真的假的?”李存孝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李存宁说道:“这事我骗你干什么?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这次就不该跟你来。”李存孝一脸的后悔:“我要是留在长安城,是不是也能把我的商业区向下延伸一下了,到时候我赚的银子就更多了。”
“你放心吧!”李存宁笑着说道:“二婶已经说了,她会帮你弄好的,到时候保证让你赚的更多。”
“这我就放心了。”李存孝笑着说道:“当纨绔子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多赚银子。”
“存宁,你看这个。”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看卷宗的唐沐渊捧着一本卷宗来到李存宁面前,在上面点了点,道:“韦元吉当年利州之战的时候,他为了扩大自己麾下军队,强征了一个村子的壮丁,还将村子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利州之战?”李存宁想了想:“那不是南疆小国入侵的那一次吗?那一战战事很紧张,他怎么有时间在利州为非作歹呢!而且当年的利州可是被南疆的那些小国祸害的不轻,怎么可能还有整个村子的人没逃走,让他抓壮丁呢!”
“所以,我觉得这些卷宗很有问题。”唐沐渊说道:“存宁,你说的对,这件事可能是大将军要考教你的。”
“这你们都能分析的出来?”李存孝抢过卷宗看了一眼,道:“就凭这一句话?”
“真相,往往就在这一句话之中。”李存宁说道:“好了,以现在知道的这些情况来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先放一放,等见到韦元吉之后再说。”
对于如何处置韦元吉,确实是路朝歌让郑洞国转告的李存宁,而这些卷宗当中,确实是有真有假,路朝歌主要是为了考教李存宁,让他别凡事都相信卷宗,要自己去看、去问,说白了这一次李存宁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