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在大姐和母亲的安抚下,好歹是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还被要求补了下妆。
大概半个多小时,娄文章开着车就到了。
黄家人在黄父以及黄丽大姐夫的带领下,齐齐去大门外迎接。
“娄局长啊,欢迎欢迎,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黄叔好,叫什么娄局长啊,您是从小看我长大的,还是叫我章娃子吧。”娄文章笑着应付道,眼神扫了眼黄丽后,四下搜索着卫子青的身影。
“那可不成,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怎么能没大没小呢。况且,你是咱这十里八乡后生里,最有出息的。我打小就看你行。”
黄父这话,娄文章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心中冷笑不已。
看我行?
看我行怎么不把女儿嫁给我啊。
还不是看老子以前没职没权的,比不上卫子青那个老师。
娄文章从小就知道,这老货是出了名的势利眼。
仗着当过两年的生产队队长,就感觉自己是个官了,本身没什么见识,还到处爱显摆。
黄丽是个性子弱的,想必会受委屈。
嗯,看来这是个突破口。
进屋后,黄丽大姐夫殷勤的递茶递烟。
黄父也喋喋不休的夸奖着他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的努力。
娄文章哪有心思听他一个没见识的老农瞎扯啊,拍马屁都拍不好。
只得打断他们,向黄丽说:“卫主任不在么?”
惊慌失措的黄丽,以为丈夫又怎么了,忙道:“他。。。他今天没来。。。今天咱们扫年墓。。。”
她话都说不清,娄文章听了个大概,但意思明白了。
“扫年墓不是要所有人都回来了么,你们怎么不等卫主任有空再扫墓啊?”
娄文章这话,半是疑问,半是责备。
“小女婿,小女婿无能啊。哎,都怪我当初识人不明,不该阻拦你和小丽。。。。。。”
娄文章心中直骂娘,再被他们带偏下去,还怎么和卫子青打好关系啊。
“打住,打住,黄叔打住。”
娄文章提高音量制止了黄父继续说下去,搞得黄父和大姐夫有些不知所措。
“娄局长,这。。。这。。。”
他没有搭理,而是转头,朝坐在沙发边缘的黄丽问道:“黄丽,恭喜你嫁了个好男人,晚上能约一下卫主任么?”
“什么?”
“卫子青好男人?”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就连黄丽,也是吃惊的看着娄文章,不知如何接话。
“我说黄叔啊,你们扫年墓该等等卫主任嘛。卫主任这几天正忙,今天我在市政府办事,才看见卫主任正和咱们李市长一起吃饭呢。”
卫子青?
和市长吃饭?
顾不得所有人的震惊,娄文章接着对黄丽说:“能吗?”
语气甚至有一丝丝哀求。
娄文章再次开口询问后,黄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黄丽啊,有事吗?”
“嗯……那个,娄文章他……”黄丽有些紧张地说,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娄文章?他怎么了?”卫子青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晚上想约你一下。你。。。”
“知道了,等我电话。”
黄丽挂了电话,心中还是很懵懂,丈夫居然能和市长一起吃饭?
这怎么可能?
只是,挂断电话后她始终感觉有哪里不对。
娄文章见卫子青没有拒绝,心下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得谈,就好。
烟搭桥,酒铺路,道路难行钱作马,大不了出点血嘛。
“黄丽,谢谢你啊。卫主任确定时间地点了,麻烦你回个电话给我啊。”
娄文章不想在黄家这样的环境再待下去了,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还沉浸在震惊中的黄家人,木然的送他离去。
望着远去的汽车,黄丽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卫子青以前接电话一直都称她为老婆,但今天叫的是黄丽。
心中顿时有些慌了。
丢下家人,黄丽推着院中的自行车,直接出了院门。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即赶回家,问问卫子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丽大姐张了张嘴,本想呵斥两句“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之类的话,但还是忍住没开口。
黄父脸色很难看。
当初他是看好卫子青的,但没想到他一冷遇就是这么多年。
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盘算着如何让女儿离婚,重新找个女婿补救一二。
嘿,没想到卫子青这个咸鱼,居然有翻身的迹象了。
接连对卫子青的错误判断,感觉他的“威望”,已经大大受损了。
如果可能,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假象。
卫子青你就做条烂咸鱼,好好躺着嘛,翻什么身啊,搞得大家这么尴尬。
大姐夫脸色变了数变,卫子青现在真的起来了?市长都请他吃饭?
应该是了,假如是假的,那为什么连娄局长都赶着巴结呢。
想到这,他立即走向汽车。
“天气冷,小妹骑车不好受,老婆,咱们送送她。”
“哦,好的,走。”
老大两口子,就这样匆忙走了,甚至都没顾得上和父母打声招呼。
“我们有东西忘给小妹了,走追上去。”
老二两口子,也跟着走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在这个冬日阴雨的午后,黄父的心,彻底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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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黄丽电话时,卫子青正在一间茶楼上,被一帮包工头簇拥着。
这间茶楼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是一些搞装修的老板们的聚集地。
像这样的聚集地,在川南市还有两三家。
卫子青也没礼貌的咨询,而是直接大大咧咧的走进去,高声道:“我是凯美陶瓷的办公室主任卫子青,现在有个业务,谁有兴趣就过来听听看。”
“哟,凯美那倒闭厂,还有业务出来啊?”
很多人对此,都持怀疑态度,但不少人还是往卫子青身边靠了过来。
反正在喝茶闲聊,吹牛打屁,聊聊凯美陶瓷这个话题,也不错。
“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在座各位老板些们,换在五年前,指不定在哪旮旯卖力气呢。况且,咱们凯美陶瓷以前就是最红火的企业。”卫子青自信的说道。
“嘿,还真是这样的,老子五年前还在菜市场杀鱼呢,一个月两百五十块。”
“哈哈哈,老子也差不多,那点钱,换现在吃顿饭都不够酒钱。”
众人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终于,有个模样有些稳重的中年男人,主动坐到他身边。
“卫。。。?”
“凯美陶瓷办公室主任,卫子青。”卫子青自顾自的抽着烟,有些桀骜的看着这帮小老板们说道。
“卫主任,你能否把凯美现在的情况说说啊?”
“是啊,卫主任,凯美活过来了?”
“卫主任,来,抽烟。”
“抽我这个华子,他那档次不够,辣嗓子。”
卫子青心知肚明,说到底,还是凯美陶瓷这块牌子还管用。
毕竟三四千工人的大企业,一旦活过来了,手中漏点活出来,都够这帮人赚饱了。
不过,该摆的架子还是得摆,气质那得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