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白宥跪在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防护罩里，能把人眼睛刺瞎的电流一轮又一轮从防护罩外层滚过，恐怖的电网遍布整个房间。
    她低头看到被电得八分熟、变成紫红色的身体快速组织再生，替换掉坏死的部分，恢复成正常颜色。
    被电成黑灰的血从她脸上剥落，总算不再黏黏糊糊的难受。
    机枪扫射，高压水枪，次声波攻击，剧毒气体，刀砍斧劈、火山碳烤……如果不是清楚西主的目的不是为了吃她，祈白宥觉得这个流程完全是在料理什么难搞定的食材。
    在所有物理器械能提供的折磨手段全部安排一轮后，西主开始给她安排活人对战。
    之前说过，她虽然能复活，但是在复活的过程中死亡的痛苦一分也不会少，反而会因为伤口愈合时间的压缩导致剧痛加倍。
    在不停歇的暴力打击和翻来覆去死而复活了不知多少轮后，祈白宥的特异能力有没有提升不太好说，但扛痛能力绝对实现了质的飞跃。
    很久以前——其实也不算太久，一年都还没到，梁铭默也曾用电椅折磨过她，那点电流和现在她面对的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但那会儿她痛得思考都不行，说话也很勉强。
    而现在，她前一刻还因为防护罩破裂，被钻进来的电流瞬间电熟致死，复活后视力还没回复，就已经再次凝聚精神力，在剧痛之中冷静思考应对方法。
    精神力啊精神力，她现在能用的只有这个东西，可就算她用精神力在自己周围凝聚成铜墙铁壁，西主也还有一堆的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将难题逐个破解。
    放电折磨她的人，祈白宥昨晚见过，叫任战。舒紫明的结界把他团团围住，不仅隔绝她的意识入侵，还保护他不因为在密闭空间里高强度释放电流伤到他自己。
    祈白宥已经换着法子攻击他好几轮了，不是被舒紫明的结界挡下，就是被西主的空间能力转移攻击。
    “怕了？没力气了？怎么不站起来接着打了？”任战围着她走来走去，手里握着一条电光凝成的长鞭，时不时在祈白宥的防护罩上来一下，发出剧烈的“噼啵！”声。
    “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是个只知道躲的胆小鬼。起来啊！你不是把和国渊折磨疯了吗？把对付他的手段用来对付我啊？怎么，被抽了两鞭子，就怂了？”
    在明白为什么这里陈设简陋后，祈白宥再次明白为什么西主要先用器械招待她一轮后才上异能者，因为异能者一出手，那些器械就全毁了。
    任战要是不悠着点，这个房间都能被他熔个稀巴烂。
    前几次祈白宥的防护罩不够坚固，任战一鞭子过来就碎了，她身上的衣服也起火烧没了，这会儿裹的是床上的毯子。
    再不把任战解决掉，这条毯子也保不住。
    刚才她的衣服从身上掉下来的瞬间，虽然及时捞了毯子裹住了，但还是让任战看到了大片的肌肤——一块熟了的死肉在祈白宥看来是不会勾起人的任何欲望的，但架不住任战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下流，她越惨，他就越兴奋。
    估计是个抖s吧，玩毁过不少好姑娘，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身体有恢复能力玩不坏的，他的兴趣高涨的整个人都快发狂了。
    精神力进入不了任战的脑海，攻击会被挡下吞噬……祈白宥坐在防护罩里思考破解困境的办法，任由任战的闪电鞭抽打，自动屏蔽他或挑衅或骚扰的话。
    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拥有读心术后她养成了这个不好的习惯，当眼睛闭上，看不到现实中的画面，一些现实里没有画面才能出现。
    祈白宥能听到这里所有异能者的心声，只是因为舒紫明的能力，进不了他们的脑海，也就无法用精神力攻击。
    她把心声之海缩小到只覆盖西主地盘，让里面的成员从数百万减少到几十个异能者。
    然后她的意识落在这片空间，化出身形。
    祈白宥抬起双手，惊讶地看了好几遍，没想到只是一个想法，真的能成功。
    有精神力之后她反倒把心声之海这个东西忽略了，她本就不需要进入那些人的脑海，凡在她听取心声范围之内的人，除非特殊情况，在她面前都是透明的。
    这是她第一次在心声之海里化出身形，体型比自己预想的要小。
    异能者们的记忆链条在她眼里不再是一条条长长的水草或海带，而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一眼望不到顶。
    她行走在心声之海里，像一个穿梭在后现代的暗黑大都市的外来者。
    记忆链条是水草状态时，她可以一把抓过来揉成一团肆意破坏。
    可要一次性摧毁这么多栋“摩天大楼”，就像蚂蚁面对大象，扬言要凭一己之力搬动它，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你能做的远不止于此。”
    祈白宥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声音。
    也许是别的读心术异能者前辈留给她的话，也许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祈白宥不在乎这句话到底来自于谁，而在于话的意义。
    她朝那些“摩天大楼”挥了挥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座大楼的中间某一层突兀地亮起白光，像一条腰带，把大楼切成了上下两段。
    随即，其他“摩天大楼”也依次亮起白光，全都只有一层，在大楼的位置各有不同。
    祈白宥这下是真的有点震惊了。
    她挥手的意思是：显示特异能力位于这些记忆链条的位置。
    结果就真的显示了！
    这也可以？
    想一下就实现了，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为了验证心声之海不随便，祈白宥想了个绝对不可能的。
    她朝离她最近的大楼的白光楼层伸出手掌，然后反手缓缓握拳，默念：既然白光代表能力，那么让能力来到我手中吧。
    这次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祈白宥松一口气，放下手臂。她就说嘛，要是在这种状态下想什么都能成真，这个世界就要彻底乱套了！
    她的一口气还没松完，那栋大楼亮白光的楼层，凭空的，突兀的，毫无预兆的，
    爆炸了。
    祈白宥：“……”
    大楼不是真的由钢筋混泥土修炼而成的摩天大楼，白光楼层爆炸后就消失了，没有铺天盖地的灰尘，也没有导致整座大楼的倾塌，白光楼层以上的部分直接落下来，叠在上一层的切面上，
    就像是，有什么神秘的、不可言说的力量，像抽走一段积木一样，把白光楼层干净利索地抽走了。
    整座大楼变成了从上到下通体的漆黑，淹没在无数大楼中，泯然众楼，再无特殊之处。
    “啊——！！！”
    祈白宥还没想明白白光楼层消失意味着什么，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强行从心声之海拽出来，猛地睁开眼睛。
    不停抽打防护罩的鞭子不见了，满屋的闪电也全部消失，任战整个人跪匐在地上，抱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嘶吼：
    “我的能力！！！我用不了能力了！为什么？！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不能使出闪电过！我的能力消失了！！！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抬头猛地朝祈白宥看过来，七窍流血、疯狂可怖的模样吓得祈白宥不由自主后缩了一下。
    “是你！”任战死死盯着她，“是你夺走了我的能力！”
    “不可能！”
    祈白宥想反驳，据现有所有关于特异能力的记录和研究，全都显示异能者的特异能力不可能被剥夺、遗失，一旦获得，将会伴随终身。
    他可能只是一时使用过度被能力反噬了，说不定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话到嘴边，祈白宥犹豫了。
    她想起刚刚在心声之海里，那层爆炸消失的白光楼层。
    不会吧？
    祈白宥想。
    这是不可能的吧？
    她在心声之海里异想天开要夺取别人的能力，结果可能因为她阶层太低承载不了，或者没有容器可以容纳，或者特异能力本就是不可夺取的东西，但在由她掌控的心声之海里，万物法则都由她来规定，既然不能夺取，那就只能毁灭。
    所以，任战的特异能力就这样没有了。
    “还我能力！”任战朝她扑过来，几乎用尽全力。
    “别……！”
    祈白宥提醒晚了，任战硬生生撞上她的精神力防护罩，头破血流。
    “能力……我不能……还我……”任战缓缓滑落倒地，口吐鲜血，眼睛仍旧死死盯着祈白宥，“那是一切……我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我不能……失去……你还给我！！！”
    他猛地爆喝一声，整个人几乎从地上弹起来，脊背几乎弯成一张弓，最后又重重跌落回去，瘫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不再动弹。
    任战，死了。
    心声之海里那栋泯然众楼的黑色大楼轰然倾塌，本该延续很长的记忆链条就此崩裂。
    在祈白宥之前的认知里，记忆链条是既定的，未来也是既定的，只可修正，不可改变。
    她的一个想法，不仅是改变，而是直接终止了这个人的所有未来。
    就算初衷是为了求生自保，走投无路之下的异想天开，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她本人也懵了。
    宋晨能让人物质上湮灭，祈白宥则是让人从精神上湮灭，难道这也是读心术异能者的能力吗？
    如果是的话，在她之上的凛，为什么没有用这种能力毁灭世界，而是败在宴林手里，成为他实验室里一具用来研究的活体标本？
    她能毁灭白光楼层，那么反过来呢？她能不能把白光楼层转移到其他“摩天大楼”里？
    能不能直接在心声之海里盖楼，凭空创造一条记忆链条，将其投入一个被洗过脑的傻子的脑海里？
    更大胆一点，如果她的阶层足够，她能不能直接建起一座只有白光楼层的摩天大楼？
    在搞清楚这些问题之前，祈白宥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从这个房间里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