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领着张龙、赵虎直接来到了都元帅的府邸。吴仁拿出了早就写好的一封书信,径直走向了都元帅府的大门,那大门守卫的士兵见一个汉人打扮的文人走了过来,抽出了手中的腰刀,用生硬的汉语道:“蛮子,站住。”
吴仁笑了笑,突然用女真语言道:“粘罕(完颜宗翰女真名)狼主故人来访,还请通报。说着就把书信递了过去。”
那几个女真兵没想到这个吴仁能说女真语,也是一愣然后接过书信,道:“在此候着。”然后进门禀告。
吴仁一说女真语,倒是吓了张龙、赵虎一跳,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往怀里摸暗藏的匕首。吴仁笑了,道:“二位勿忧,我在西夏国当丞相,经常出使各国,与这个完颜宗翰也是老朋友了。”
其实这个吴仁倒是没有说瞎话,吴仁还是西夏国丞相的时候,由于李乾顺作为皇帝太过能干,倒是显得他这个丞相非常平庸。因此很多朝中大事根本用不到他处理,所以出使各国的差事就经常落在他的头上。
他这次被西军抓住,也是由于出使宋国跟张邦昌等人密谋的事情败露后才被擒拿的。当年他出使辽国的时候,正好赶上辽国君主耶律延禧召集辽国各部打猎,实际上这总活动就是让各部落贡献财物,表示对辽国皇帝的臣服。
耶律延禧行为乖张,那天不知为何心情不好,非要斩杀完颜部女真首领阿骨打。当时身为西夏国使者的咩保吴仁讲情,才饶了阿骨打一命。后来阿骨打为了感谢吴仁的救命之恩,就请他到了完颜部住了一些日子,那时候阿骨打非常器重自己的“长子”(其实是他的侄子,是他的族兄完颜撒改过继给他的)粘罕,因此跟粘罕也是比较熟悉。
吴仁的信送进去不久,那个门卫就跑了出来,对着吴仁道:“都元帅有请。”
吴仁大喜,带着张龙赵虎往元帅府走,那士兵拦阻道:“且慢,这二位却要在这里等候。”
吴仁给了张龙、赵虎一个眼色,道:“你二人暂且等候,我去去就来。”
吴仁被侍卫引着刚刚道二门,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就接了出来。吴仁一见是这二人,急忙施礼道:“大狼主、四狼主别来无恙否?”
宗翰、宗弼一听到“狼主”的更称呼,感觉非常的亲切。宗翰道:“如今成了王爷、元帅了,狼主倒是叫的人少了。恩人过得还好吧。”
吴仁道:“恩人不敢当,折煞小人了。”
宗弼道:“若非当年相救,哪有今日大金国。汝是在是我大金国的恩人也。”
宗翰道:“恩人到了,怎能在院内叙话,来,来厅堂来坐。”
宗翰、宗弼兄弟讲吴仁引入了他们的议事大堂,分宾主落座,自有随从奉上拉好茶。
宗翰道:“听说西夏国出现了大变故,不知恩人处境如何?”
听闻此话,吴仁不由得悲从中来,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完颜兄弟自然起身相劝,宗弼道:“恩人何必哭泣,有我们兄弟在,保你一生富贵。”
吴仁道:“一生富贵有何用,国仇家恨难报!”
一听吴仁这么说话,宗翰、宗弼立刻严肃起来。宗翰道:“有何缘由你慢慢道来。”
吴仁道:“这几年西军在种师道的率领下突然崛起,先后数次对我西夏国用兵。我国虽然奋勇抵抗,但也无力回天,终遭灭国!此乃国仇也。”
宗翰问道:“家恨又是如何呢?”
吴仁道:“种师道凶残异常,两次攻入兴庆府,我家族人男人为他人奴隶,女人为他人玩物,孩儿为他人子弟,整个咩保家族都强迫改名,背景离乡迁往陕西。我咩保家族百年基业已被种师道彻底毁灭。”
宗翰听了眉头紧皱,道:“既然西夏国灭,汝是如何到此处的呢?”
吴仁道:“唉,也是那个种师道瞎了狗眼,让一个叫石宝人来搅乱大金朝局。那个石宝阴毒之人也,不过跟我交好。不知为何他竟然让我跟他随行,我这才来到大金国,见到二位狼主。”
宗弼冷冷问道:“那你说我等如何助你呢?”
吴仁没有注意道宗弼的语气,立刻跪倒在地,以头碰地道:“放眼天下,能与种师道西军争雄者,唯有女真大军也。如今西军准备不足,才让我和石宝来到大金做说客,让大军暂缓南下。如今应趁着西军没有防备带领大军长驱直入,直取延安府,斩杀种师道,西军定当土崩瓦解。若西军崩溃,天下在无与我大金抗衡之军,天下可定也。”
宗翰看着吴仁面色凝重,他问道:“你说是攻打延安府?”
吴仁道:“正是,那里是西军老巢。”
宗翰道:“可是西军已经在西夏国站稳了脚,他们要是退守洪州凭关拒守又当如何?”
吴仁没想到宗翰竟然熟悉西北地理,心中大喜,以为宗翰已经有了进军西北之意。于是他说道:“洪州并非显要之地,城池矮小,易攻难守,只要重创了西军,天下就无人能够阻挡咱们女真铁骑。”
宗弼哼了一声,道:“听说洪州城外有一个野狼谷,是延安到洪州府必经之路,那里地势平坦,但是适宜用火,当初西军的折赛花在烧死了西夏国10万大军,包括1万铁鹞子!”
吴仁随口说道:“那也是当初晋王察哥误中贼人奸计,才有此败,不过西夏国也没死那么多人……”
“住口”,宗翰怒喝道:“那我女真铁骑到那里要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吴仁见宗翰突然翻脸,不知所以,问道:“狼主,何至于发怒。”
宗翰道:“刚才我四弟宗弼说让你好好在金国,保你一声富贵,不想你贪心不足,为了富贵要害我大金国数十万将是性命!”
吴仁一看宗翰误会,不由得说道:“那里有这种事情,二位狼主不要误会。在下绝无此意。”
宗翰道:“事到如今,还不死心。你不是说有一个叫石宝道跟你同来吗?此人现在何处?”
吴仁战战兢兢道:“他说出门寻找见二位狼主的门路,不知在何处。”
宗翰点了点头道:“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出来吧。”
随着宗翰道吩咐,屏风后边转出2个人,前头走的身材高达壮硕的是宗翰、宗弼的心腹军师哈迷蚩,后面在秋天扇着摇扇的正是石宝。
吴仁见到石宝楞了,他问道:“石宝,你怎么在这里?”
石宝并没有理会,转身向宗翰说道:“都元帅,此人所言,与我所说可有半点差错。”
宗翰阴沉这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吴仁脑子都蒙了,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宗弼道:“咩保吴仁,你的巧算盘这位石先生都告诉我们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吴仁:“我的打算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他怎么会知道?”
宗翰怒道:“你也承认有‘打算’了!我已恩人之礼待你,你却要害我亡国,实在可恨。来人给我绑了,退出去杀了。”
吴仁如同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道:“冤枉啊!我冤枉!”
但是宗翰道亲兵并不理会,直接把吴仁拖了出去。宗弼阻拦道:“且慢,他毕竟咱们恩人。”
宗翰突然看了石宝一眼,道:“石先生,刚才咩保吴仁说是你的故交,你说该不该诛杀此撩!”
石宝看着宗翰面不改色,道:“都元帅可以自行处置。”
宗翰听了石宝道话非常满意,但是他还是追问了一句,道:“你们汉人如何处置呢?”
石宝扇了一下扇子,道:“量小非君子也。”
宗翰听了不明所以,问道:“此为何意?你是说让我放了他吗?”
石宝却微笑摇摇头,不再回答。宗翰回头看了宗弼和哈迷蚩。宗弼读过一些汉家书籍,他知道这句话,下一句就是“无毒不丈夫”(其实原文是无度不丈夫,无毒不丈夫是讹传),石宝暗示宗翰杀吴仁。哈迷蚩虽然是军师,只是为人机灵,汉家书籍没读过基本,这句话从字面上他是听明白了。
于是,哈迷蚩道:“这句话就是君子人就要有大度一些。这个石先生的意思就是要放了吴仁。”
宗弼本来就不想杀吴仁,因此就没有回话。
宗翰却是从不相信汉人,他见石宝要保吴仁,就更加坚定了杀死吴仁之心。相反如果石宝要是说杀死吴仁,也许他到饶吴仁一命。
阴差阳错之间,吴仁死期也就到了。宗翰道:“汉人还有一句话,就是金口玉言。本帅所说,怎能随意更改,杀了。”可怜吴仁都不知道为啥就死在了金人的刀下。
宗翰问石宝道:“你是从西军那里来,如今西军战力如何。”
石宝道:“小人先保圣公方腊,又保夏王李乾顺,1个月前又答应种师道引诱金军进攻延安府,如若是在帮贵军出力,一人事四朝,岂不成了千古笑话!”
宗弼道:“你已经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就冲你为老友吴仁说出‘量小非君子’之言,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忠善之徒。你就说吧,你要什么?”
石宝笑道:“还是四王殿下了解我,我只要白银千两,供我后半生花销即可。”
宗翰道:“要看你的说词价值几何?”
石宝道:“我在西军控制的延安府住了两年多,西军在大宋境内也是一流强军。听说在河东你们还交过手,那个与你们打得不可开交的岳飞只不过是西军的一个千夫长而已。”
宗弼想起当年在潞州与岳飞遭遇的事情,当年一场大战,要不是自己的两个亲兵雪里华东和雪里华西拼死相救,自己几乎伤在了那个岳飞枪下。
就在此时,突然家人来报,说是雪里华东跟大宋使节的两个护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