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最后一共也就割了那一刀放毒血敷药，但张北……咳。
    总之，一阵让张六六有点手忙脚乱的眼泪飙射后，某首领现在老实趴张六六背上不动了。
    在回村的路上，物理版咬牙切齿的张北不断转移自己注意力，盘算他们有多少东西可以拿出去给村民换点油盐之类的调料，再拉拉关系问问现在具体年份背景。
    女鬼送的发簪就不说了，他甚至在琢磨怎么让张六六把那个疑似被小姑娘姨妈拿走的发簪找到偷回来。
    思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好像只有卖药换药这一条途径可以走。
    正在没边际的考虑要不要张六六画个妆，伪装成游方道士江湖郎中徒弟什么的，他突然看见远方那极为显眼的滚滚浓烟。
    不自觉严肃紧张，张北立刻道：“六六，那烟怎么回事？”
    张六六没回头，脚步也像开始一样稳定，踏在黄泥路上没有一点声音：
    “像土匪袭村。而且不是刚开始，持续时间至少已经一天以上，现在，应该到末尾了。”
    张北瞳孔骤缩。
    在心里挣扎了两秒，他轻声道：“我们再快一点，看看情况，……桶和毛巾那些还是他们借的。”
    “……是。”
    扭头看了眼张北失神紧张的眼睛，张六六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加快脚步。
    ……
    五六分钟后，张北看见了那浓烟滚滚，在残留土围和烈焰中一片焦黑的村庄。
    张六六慢慢停步，张北却跳下背迅速跑前，在心里轻轻叹口气，张六六迅速追上至身后。
    再靠近些，村里黑烟冲天的残景，破败入口处的残肢血色已经清晰可见。
    怔怔再走近些，破墙后不远处便传来一个低低压抑着地哀呼抽泣之声，还伴随着砰砰地撞墙之声。
    再急行数步冲过土围，一进村，树上吊挂着的一副血淋淋的骨架直刺张北眼球。
    紧跟着，他就见一家小门小户的门口，一个灰褐布衣少年正以头撞墙，双手痛苦地在有些黑褐的土墙壁上抓着，土尘扑簌而下，在他身边，还有一具被拨开了胸膛，肠子内脏都一干二净，俱是尘土的女尸。
    怔怔看着那女尸，不知怎么，张北一眼认出来，在他前两天走时，对方正在扯杆上被单，还曾探头过来，奇怪好奇的看了自己好一会，对方是极少数两个还会笑的，所以记忆也万分深刻。
    愣愣看着女尸和旁边跪地撞墙都撞出血的哀鸣青年，张北下意识想走近，却被身后张六六猛然向后一拉——
    下一刻，小门外的小土围骤然垮塌，烟尘刺眼再看不清。
    捂着眼睛低头看向血迹凌乱还有枪弹壳的土面，张北突然想去看看他醒的地方。
    就着还算清晰的记忆路线跑到原址，他没看见原本的土木屋，依旧只有一片还残留火焰的废墟，和满地凌乱鲜血与印出来的血脚印。
    猛然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张北的脚不听使唤的就想走近，张六六却再度按住了他，并一直没撒手：
    “那里没有呼吸了。”
    他听张六六如此轻声道。
    扭过头，一边的半露天作坊石碾上还残留有一片猩红的肉泥，碾砣却压在井里，搬起来，底下全是老人和妇女的尸体。
    里面有没有那个少女？张北不知道，他没敢找。
    村中一小片晒场空地的原本草垛上尸体已经堆成山，浓烟大火依旧猛烈，那烧尸的焦臭熏得人眼泪不由自主下流：
    “……我现在是不是该庆幸，我出村了，和你昨天不在村里？……他们不让我留，其实还是救了我？”
    他身后的张六六只安静扶着他肩膀没说话。
    突然，他脸上感到了几丝凉意。
    不是他哭了，是下雨了。
    淋着雨，张北低头离开了残垣村庄。
    这一次他没有收任何一具尸。
    …………
    在微雨蒙蒙中重新踏上村外小土路，张六六不时看向旁边一声不吭的张北，眼里满是担忧。
    在他眉头逐渐越皱越明显时，张北终于开口了：
    “你看的出来，袭击这个村庄的土匪有多少人吗？”
    终于听见张北说话，张六六立刻道：
    “这村庄应是六百到八百人，抵抗了约莫一天多，所以引起了报复性烧杀，对面数量，应该上千。一定是流窜过来的大匪团。应该很容易打听。”
    听着张六六的话，张北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取出之前从没被他在意的那张潦草地图：
    “……我知道了，去附近这个村子看看吧，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那又是个什么土匪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