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声音里似乎都带着笑,言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傲慢与恶劣,仿佛恶意才是他温和面皮下的真实。
面具人忽然没声音了,他似乎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
“嗤,哈哈哈哈哈。控制不了?笑话。”
“不用妄想拖延时间,你背后势力再大,也救不了你的。这里的空气里全是我精心培育的小可爱,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知道你们进来的所有队伍的位置。在我眼里,你们不过都是垂死挣扎的可怜虫,我的养料。”
张北在他眼里同样如此,但介于对方又有那么点特殊,他不介意展露一些神威秘密,让对面这个傲慢自负的二代在死前开开眼界,撕碎对方不值一提的骄傲,在真相的泥沼中挣扎着死去。
愤怒,不甘,自以为是的坚持,最后崩溃的痛苦绝望灵魂,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就好像这样——”面具人说着越发得意,高举双手。
看上去只是随意挥舞,却瞬间凝聚出大片大片的‘浓雾’。
“看到了吗,这里的空气里全是我的爱宠,它们会替我操控整个鬼域天地,你们所有人动向都在我掌握之中!我才是这里的领主!我将在这成神!”
“狡辩什么呢。”张北眼神深处闪了闪,对心中某些猜测越发笃定,语气也越发嘲讽: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你真把我当外面那些缺了传承的倒霉蛋,觉得我不可能知道你这领域只不过是一个只能被动培育,还是把别人告诉你的所谓秘籍当真了,以为建好一个痋术领域,再借几只女鬼的阴气威形成屏障,最后拿些灵魂建立联系,这鬼域就归你了?”
“傻逼。”面具人还没开口,张北已经不客气的开口嘲笑:
“你要是真能操控鬼域,这鬼域里的人早就死了,在故弄玄虚,你现在能做的不也只是能控制你散出去的这些臭虫?”
“也不用用你那跟没有一样的脑仁好好想想,痋术历史足有近万年,会痋术领域的人再少也能数出十指之数,哪个真和自己领域一起留下来了?”
“还想借此成神,真正复苏的时间节点都没到,世界上限在那,你再怎么堆砌也不会产生质变,只会失败沦为其他人的……。”
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张北话语戛然而止,只高昂下巴,强自镇定的转折:
“而且,你现在应该很急才对。”
带着看好戏般的嘲弄,半诱惑,半挑衅的低低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今天进来那么多人,你却一个灵魂都没抓到?”
话音落下,面具人的杀意一闪而逝。
他知道,对面这位看似装模作样的家伙是故意的,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真的。
虽然按计划把所有人都引进了这片地方,但除了血池里困住的那些,死在这的所有人,他都没收到灵魂。
血池偏偏又是那只讨厌的女鬼的地盘,进入那里的灵魂,他拿不回来……。
正想着,眼前那个在他看来越发讨厌的张家少族长再度开口了。
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让他觉得极度厌烦的口吻轻飘飘道:
“再怎么装,你也改变不了你也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的事实,这个鬼域的核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不是吗?能知道其他队伍位置,大半原因其实是因为内鬼。有人叛变了,对吧?”
张北摇了摇手指,勾唇坐在那悠悠笑:“别急着反驳我,你觉得你是聪明人,其实你也只是幕后黑手棋盘上的棋子而已。就算这一片鬼域最后能成型,主人也绝不会是你这个明面上背锅的笨蛋打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鬼域的操控者是你,重点针对的也是你,等到这里所有人死亡,用你的脑仁好好想想,上面到底会怎么做。我家会不会有办法定位你这样拿不到灵魂的半吊子,再顺手报仇。”
“东风夜放花千树~”
“砰~。”
做了了一个放烟花的手势,张北本该纯良的帅脸上此刻满是魔鬼一样的笑容:
“还有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痋术的核心操控权,其实是可以转移的,就好像我之前拿出的那只痋巫笛。你不会真的猜不出来,它的原材料是什么吧?要是你成了这样的东西,在被人放鬼域核心,你猜猜看,后果会怎么样?”
对面忽然沉默,面具下的脸色陡变。
一会后,他才阴沉沉道:
“差点被你这个小东西哄到,你说再多,今天也死定了。”
“那个内鬼既然想你杀了我。肯定也告诉了你我的很多信息。想杀我,你这种小成都算不上的痋术连近我身都做不到,更逼不出我的亲卫,最多就是像之前那样自保撤退。”
张北淡漠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不丢张家的脸,顺便好奇一件事,你背后想我死的人到底是谁。”
“而且现在我家的人在这里死这么多。我总得找个祸首给家族一个交代。你告诉我内鬼是谁,想要你杀我的人又是谁,最后再放了我那些不成才的笨蛋族人。”
“只要你做成这三件事。”
“我就告诉你。怎么晋升你的术法,怎么提前掌握这片鬼域。”
“你可以不听不信。不过过了我这个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找到从其他地方知道你身上的痋术该如何继续修炼。”
面具人再度沉默,面具下的眼底,写满挣扎与心动。
忽然,他动了。
看着无比放松坐在地上的张北,他语调变得温柔,坦坦荡荡的慢慢靠近,道:“这么说,我们才是一边的,对吧?我早就说了,我们合作,共享秘密,各取所需……”
说话间,他袖袍下的一只手如同周遭行尸那般,瞬间尖锐增粗——
“嗤——”
剑光闪过。
血液飞溅。
面具人下意识捂住鲜血四溢的脖颈,愕然看向面前,霎那间到了自己三尺内的张北:
“你……嗬……”
血泡咕噜噜从口中冒出,他身体歪扭倒地。
甩了甩剑刃血珠,摘下面具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眼神,张北又随手丢开。
“傻逼。”
随便哄哄,居然真的信了,比张存活、张瑞宁那群心眼多成筛子的小鬼头们好哄多了。
正想着,四周围聚着的行尸却没有散开,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自尸群中出现。
“呵呵,你真以为那是我吗。”
声音传来,一个新的面具人出现。
看了看面前被他捅穿身体的面具人,再看看远处那个正在嘲笑他的,新的完好无损的新面具人。
张北忽然笑了下。
剑刃再挥,乌光划过面前尸体脖颈又挑起自上而。
头颅喷洒鲜血,红白花花的脑浆落到地面草植之间。两剑下去,原本完整的身体成了四半。
尸潮中看似完好的面具人剧烈颤抖起来,他不甘的挣扎着,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声质问:
“……为什么?”
擦了擦脸上被喷射溅到的猩红血液,张北再度一笑。
如同校园中肆意挥洒青春阳光的天真学生,他笑容爽朗明媚,不像是在杀人,像是在见好友:
“痋术确实难缠诡异,但灵异刚复苏。”
我知道它出现的时间,也知道它爆发的节点。
短短的时间,能获得这么多尸体,折磨死那么多人,出现修炼痋术有所得的人已是逆天至极。
“我不信你真能分出两条命。”
下一刻,瞳孔微微瞪大,对面的另一个面具人来不及再说出什么,整个人宛如无骨的淤泥,软软滑向地面。化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可惜,就算施术者死了,也只能让痋术失去控制,没法解开。”
看着四周茫然站原地片刻,便再一次虎视眈眈看向自己的行尸,张北略惋惜,叹口气。
真要死个人就能破解痋术,它也不会被张家典籍标为最诡异难缠的禁术之一。
历史上凡是修炼此法到一定地步的术士,大多都可以改换天地环境自成一片。
但哪怕是张家本家,也见谁去学会了这鬼玩意。
无他,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抹了把脸上血液,张北挑了处没沾血,看上去相对干净清爽的草坪坐下。
再度看向天空,他喃喃:
“虽然说,被指派的亲卫在出来一次后,便会中止随身任务,重新回家族复命……但如果我,现在说,我赌我身边还有人,你要出来吗?”
除了再度蠢蠢欲动的鬼怪行尸,四周丛林毫无动静。
张北叹口气。
正准备站起转身时,行尸群里忽然走出一具‘尸体’。
尸体撕下表面青青白白的皮囊,露出里面年轻的冷淡面庞。
犹豫片刻,见张北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他默默抽刀,开始清理四周仍滞留原地的痋尸。
张北坐原地,看着前者背影,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最后一撇脸,拒绝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