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恶稍一寻思道:“然后它又会继续下去,再炼出八十一柄仙品法宝,然后再将这些剑熔炼成一柄,依此类推,最终那柄剑就会是神器?”
元儿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我们说的那样简单,每柄剑的炼成都是相当的辛苦麻烦,爹你也看到了,它在上境这么久,总共才炼成了四十九柄剑,距离初步目标都还有些距离。”
任无恶又问道:“它的这个目标又是怎么制定的?你为何如此清楚?是你从它那里探知到的吗?”
元儿咯咯笑道:“爹,是我没说清楚,这家伙是依照一部古籍来……怎么说呢,就当是修炼吧。那部古籍名为神剑录,是一部炼器宝典,那上面记载着神器的炼制之法,剑炉这家伙就是按着神剑录上的方法在炼制神器,也是在依法修炼!”
任无恶愕然道:“竟是如此!那这神剑录靠谱吗?”
元儿大笑道:“鬼才知道靠谱不靠谱,可这家伙是当真了,这不还修炼的有声有色,有模有样。我看这家伙是走火入魔了,它为了炼出神剑,可真的是无所不为,不择手段,这点和破晓倒是很像,但它还没有破晓那样的实力!”
任无恶叹道:“想不到一件法宝都能有这样的毅力志向,也真是很难得了!”
元儿不以为然地道:“难得个屁,爹你可千万不能同情它,这家伙如果有机会能将你炼成剑,定会毫不犹豫,你可不能把它当做人来看,它就是个野兽,有机会就能将你吞了吃了!”
任无恶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感触罢了。”
元儿又道:“这家伙虽然不是好玩意,但对爹又有不小的帮助,所以我才会让它留下。爹,这家伙除了能帮你炼丹炼器外,也能用来斗法交手。”
任无恶笑道:“就像你那样,拿它当锤使吗?”
元儿嘻嘻一笑道:“我那是在教训它,驾驭这家伙另有一套法门,我给爹说说。”
接着她就将如何驾驭剑炉方式手法说了一下,任无恶起初就以为元儿是在说笑,可一听才知道人家是认真的,随即凝神记忆学习。
父女二人一个教一个学,元儿传授的方法是能将剑炉的灵力充分释放,而且还能随意驱使剑炉里的那四十九柄剑,驭剑驭炉两不误,是相当的实用。
元儿传授完毕后,剑炉也将玄玉丹炼好了,它炼丹花费的时间竟然只有三日,而任无恶要炼制一炉玄玉丹至少是一个月。
再看剑炉炼出来的玄玉丹成色品质都是绝佳,要比任无恶炼出来的更胜一筹,而这样的炼丹水平,在上境已是最顶级了。
还有就是,虽然剑炉和任无恶用的灵材数量一样,可剑炉炼出来的玄玉丹要比任无恶多出一半,它是能将灵材充分利用,毫不浪费,真是省时省力又省料!
任无恶对剑炉的能力已是再无怀疑,而元儿给剑炉的奖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非说剑炉还不够细心尽心,还在给她耍花样,下次如果再敢来这套,她一定将剑炉拆个七零八落,让它粉身碎骨!
一番恐吓后,元儿才将剑炉变小交给任无恶,还说对付这家伙就该如此,一定要又打又骂才行,这家伙就是属陀螺的,不抽不转,不打不行,而且还是狠抽狠打才行!
任无恶在梅岛待了三个月才离开,继续他们的环城之旅。
这次没找到刘天极,任无恶是有些失望,但总算是有了点消息。
进入中土前,曲筱筱让他留意一下父亲外公的消息,虽然只是看似随口的一说,但任无恶岂能不知道妻子的意思,其实就算曲筱筱不说,他也会尽力寻找到他们的。
他们继续向东,路线是元儿规划出来的,说是这样走,一定会有惊喜,一圈下来必定是收获满满。
只是又走了十数日,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也没有经过有人居住修炼的地域,任无恶觉得元儿是带着自己走上了一条荒芜之路,所谓的惊喜从何而来?
不过他也没有询问,元儿说怎么走他就怎么走,一路上有元儿作伴,他想寂寞片刻都做不到,耳边时时都会响起元儿笑声欢呼声以及叫喊声,难有片刻清静。
这日傍晚,他们越过一片沙漠,到达了一座城市,也见到了不少修士进城出城。
任无恶默默算算路程,觉得这座城应该就是夏河城。
渡劫城内除了春雨,夏河城外,还有冬雪,秋霜两城,四城分别位于城内四方,据说都是城主施展神通修建而成。
春雨城内有春雨楼,夏河城内则有一座夏河馆,此馆和春雨楼一样,城内修士可在开馆时期以宝物换取和仙偶共度良宵的机会。
进城后,元儿拉着任无恶到了夏河馆,就见正有不少修士进入馆内。
任无恶本不想进去,可元儿非要让他到里面转转看看,还说定会有惊喜收获,搞不好他想找的人会在馆内。
任无恶只能进入夏河馆,馆内空间很大,足可容纳万余人,此刻里面至少有五千余人。
人虽然不少,但是甚为安静,有人交谈也是以传音方式,任无恶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与他同桌还有三人。
见他坐下,那三人很自然地打量了他一下。
任无恶朝三人微微点点头,然后又看看四下,虽然只是快速的一扫,他已将馆内所有人的模样形象收入眼中,确定并无熟人在内。
他刚坐好,对面那人便低声问道:“这位道友有些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夏河馆吧?”
此人花白头发,面容清瘦,仪表不俗,穿着一身银灰色衣衫,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很有点风流儒雅之气。
说是低声,也是近乎于传音,只有在座四人能够听到,任无恶也低声道:“在下进入中土不久,也是刚来此地。”
那人笑道:“道友如何称呼?本人柯剑虹,这两位皆是柯某好友。”
说着就给任无恶介绍了一下,在任无恶左边的那个蓝衫青年名叫朱骏,右边那个布衣老者名叫韩炬。
他们三人在城内待了已有千余年,因为意气相投,最近数百年就一起居住在夏河城南边十万余里外的黄岩山中,这次来夏河馆,自然是想和仙偶缠绵一番。
任无恶笑道:“原来是柯道友,朱道友和韩道友,幸会幸会,在下任无恶……”
听到他的名字,那三人顿时一惊,齐声道:“你是红日劫皇任无恶!?”
三人虽然惊骇,但也知道分寸,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但那神情眼神已是大为不同。
这反应很正常!
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毕竟大家都是神念强大之辈,就算不是有意要听但也是听到了,主要是任无恶这名字过于响亮,由不得他们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有几人已将目光落在了任无恶身上,心里只怕都在想,原来他就是任无恶!
任无恶则对柯剑虹三人道:“红日劫皇之称任某愧不敢当,惭愧惭愧。”
柯剑虹凝目望着他,沉声道:“我等久闻道友大名,已是决定要去青溪山拜访道友,没想到道友竟然到了夏河城,还能与我等同座,此乃我等荣幸。”
任无恶忙道:“道友过奖了,请问三位道友找任某何事?”
柯剑虹叹道:“我三人已在城内千余年,历劫数次无法飞升,拜访道友自然是想请道友能带我等一起飞升,如果道友能够应允,我等定有重谢。”
任无恶苦笑道:“所谓的星月追日只是传说,就怕会让诸位道友空欢喜一场。这样吧,等三位道友忙完后,我们再聊此事,任某会在外面等候三位。”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柯剑虹忙道:“任道友既然来了,就请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任无恶微微一怔,没等他说什么,柯剑虹已将一物放在了他面前桌上,而柯剑虹三人也各自拿出一物放在了眼前。
这场景任无恶自然熟悉,他也知道人家是一番好意,可他根本没想着要和仙偶有什么瓜葛。
正要推辞时,忽的他面前那件东西一闪不见,接着周围有些人发出欢呼。
柯剑虹三人见任无恶面前的东西没了也很欣喜,柯剑虹笑道:“恭喜任道友,你的东西被城主选中了。”
任无恶哭笑不得地道:“那是道友的物品吧?我怎好夺人之美!”
柯剑虹摆手道:“在道友面前那就是道友的,一点心意还请道友笑纳,我等会在馆外恭候道友,先告辞了。”说完三人起身行礼后,飘然而去。
任无恶坐在那里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再看周围偌大的馆里只剩下了寥寥三四十人,和他不同,那些人皆是一脸欣喜兴奋,有几个都有些失态失常了,在那里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哪有半点渡劫期修士的风采气度,完全就是个刚懂风情的毛头小子!
元儿拍拍任无恶的肩膀,笑眯眯地道:“恭喜爹了,这么难得机会竟然让爹遇到了,运气真好!”
任无恶正想说话,就见元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闪不见,接着一道柔和明亮的光束从天而降,齐齐将馆内之人笼罩。
被光束笼罩后,任无恶只觉得眼前一亮,瞬间后便恢复正常,而人已经到了其他地方。
凝神一看,任无恶脸色微变,不是说这地方如何奢华弥漫春意,而是让他极为熟悉印象深刻。
这里是一个简陋简单的木屋,干净整洁,屋子里只有一套桌椅,桌子上摆满了酒菜,饭菜香气已是充满了整个房间。
也许是许久不食人间烟火了,闻到了那香气,他竟然有些食指大动。
这感觉也是那么熟悉,这里分明就是当年秋冰玉在漱玉峰的居所,而那些饭菜也都是秋冰玉亲手所做。
那一刹那,任无恶是有些恍惚,以为是回到了过去,但瞬间后他已平复心境,默运静虚诀,施展本心慧眼,再看四下已知这里只是一个极其真实的幻境幻象,所有东西皆为虚幻,他没有回到过去,只是进入到了一个幻阵内。
环境如此,人应该也是那样吧!
忽然他都有些期待了!
这时他眼前一道身影闪现,让他目光一闪,心神一震,眼前一亮!
那身影一身素色衣裙,轻盈飘逸,素手玉腕香肩都裸露在外,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像是刚刚沐浴出来的样子。
果然还是这副装扮,再看那人美眸流转,顾盼生妍,玉容轮廓分明又是极致柔美,纤腰一束,纤秾合度,姿容美艳,出尘脱俗,所谓天人亦是不过如此。
再见佳人,虽然明知对方并非真人,任无恶也不由得为其光彩所摄,一时间真是有些失魂落魄,不觉叫道:“冰玉,你还好吗?”
对方轻笑一声,娇嗔道:“说什么傻话,犯什么傻,我当然好了,我看你才是有些毛病了,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来,让姐姐看看,你是不是有病了。”
说着娇躯一闪就到了任无恶眼前,仰着玉容认真端详起来。
玉人近身,幽香四溢,任无恶心头一荡,那香气这语气都是那么的熟悉,令他心动,让他又不觉恍惚一下,伸手就欲将对方拥入怀里。
但他很快醒过神来,继而暗叹一声,眼前之人再像秋冰玉也非秋冰玉,他以本心慧眼已将对方看得清楚明白,果然是具几可以假乱真的傀儡!
见他再无反应,那具仙偶也不再有过分的举动言语,朝着任无恶嫣然一笑后,那熟悉的身影香气笑容便倏忽而逝。
仙偶没了,周围环境也有了变化,转瞬间便成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家具陈设,无门无窗,看起来很像是一间静室。
沉静许久后,在任无恶面前又有一道身影闪现,但已非那具仙偶,而是将任无恶接引到中土的那位使者。
见到此人,任无恶拱手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使者,任某有礼了。”
对方还礼道:“能与道友再遇也是我的荣幸。”
任无恶沉声道:“使者现身,想必是有事吩咐,任某若是能为使者出份力,亦是深感荣幸。”
对方深深看了他一眼,徐徐道:“任道友果然不同寻常,不愧是名动上境的天剑人皇,大恶魔皇。”
任无恶苦笑道:“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对方叹道:“看起来任道友已是猜到了我的身份。”
任无恶犹豫一下道:“任某不敢胡乱猜测。”
对方笑道:“但道友还是猜了,而且也是猜对了,不错,我并非什么使者,我就是渡劫城城主。”
说话间,他已有变化,身上先有淡淡异彩闪动,继而光彩一盛,身影随之淡化,片刻后光彩收敛,而他……而她已是大变模样!
再看对方,身形修长,体态曼妙,容貌极美,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可眼眸流转间,尽是岁月沧桑的气息。
她穿着一袭宽袖素色长裙,一头秀发随意盘髻,浑身上下除了有种雍容清雅之气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气息。
打量对方一眼后,任无恶恭声行礼道:“任无恶见过城主,之前失礼之处,请城主海涵。”
对方依旧还礼道:“道友言重了,是我招待不周,失礼在先才是,还请道友多多包涵。”
人家越是客气有礼,任无恶心中愈发不安,就听对方和声道:“道友请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说。”
随着话音,在她和任无恶身后便多了两张椅子,而她还挥手示意让任无恶先坐下。
任无恶只能道:“多谢城主,那任某就不客气了。”
见他坐下后,对方才悠然落座,然后道:“我姓崔,单名一个堇。”顿一顿后,她继续道:“我在渡劫城内已有多年,一直都在等待一个信得过的人,本以为会是奢望,没想到苍天还记得我这个可怜的人,让我遇到了任道友。”
她悠悠说着,目光闪动,似有所思,也仿佛是在回忆什么。
任无恶问道:“城主……”
崔堇轻扬玉手道:“道友还是称呼我一声道友吧,城主二字对我而言……其实是一种羞辱。”
任无恶便改口道:“请问道友,要让任某做些什么?在渡劫城内,应该没什么事情能够让道友烦恼费心吧?”
崔堇轻叹道:“我想请道友做的事情,自然不是在这渡劫城内。”
任无恶已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苦笑道:“难道是在天界?”
崔堇点头道:“道友睿智,正是在天界。”
任无恶闻言笑容更苦,“道友应该知道,我刚进入中土,也许就会在下次劫起时陨落……”
不等他说完,崔堇便道:“我相信道友能够顺利飞升进入天界,因为道友是任无恶,是天剑人皇是大恶魔皇更是被魔族视为希望的魔帝。”
任无恶不觉无语,崔堇继续道:“道友必定能够进入天界,因此我才想请道友帮我做件事。”
任无恶苦笑着摇摇头道:“请问道友需要我做些什么?”
崔堇目光一闪,沉吟片刻才道:“帮我找一个人,带一句话。”稍稍一顿后,她接着道:“那人名为苏阙,如果道友见到他,就请代我问他一句,他过的好吗?”
说着她伸出右手,莹白修长的玉指上捏着一物,那是一枚碧玉簪子,长约五寸,精美绝伦,灵光内敛,一看就见绝非俗物凡品。
“如果道友能够见到他,请将此物还给他。”
任无恶凝目看了看那簪子,见到上面有着一行小字,是一句诗,不觉默默念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随即他又在发簪上见到一个若隐若现的金色光影,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心道,这碧玉发簪应该是一对吧。
他并未接过碧玉簪,问道:“如果任某找不到对方呢?”
崔堇淡然道:“道友可以慢慢寻找,慢慢打听,总归会找到的。”
她是不仅笃定任无恶能够到天界,而且还认定他能够找到这个苏阙,这份信任真是无话可说了。
任无恶苦笑道:“多谢道友的信任,任某尽力而为。”
说着才将碧玉簪接过,簪子入手,他心神微震,他立刻感知到了此物蕴含的灵力,那是极为浑厚强大的法则之力,应该是木之法则,精纯凝炼,超乎想象,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判定此物的品级实力,正如他无法判断出崔堇的修为境界一样。
此物绝非先天仙品,也许就是元儿所说的玄天混天甚至是混沌仙品。
知道他感知到了碧玉簪的灵力,崔堇便笑着说道:“这翠凤簪本是一对,另外一只就在苏阙那里,等到了天界后,如果两只簪子相隔不远便会产生共鸣,到时候道友就能找到苏阙。此物的运用之法也很简单……”
随即她又将翠凤簪的使用方法传授给了任无恶,但她并未说到此物的品阶等级,也许在她看来,这簪子纪念意义远远大于实用价值,品阶高低无关紧要。
等崔堇讲完使用之法,任无恶思忖片刻才问道:“如果任某找到了那个苏阙,可万一对方不愿收下翠凤簪呢?”
崔堇闻言神色不动,沉吟良久才道:“那就请道友收回他身上的那枚簪子,如果可能还请道友杀了他。”
任无恶吃了一惊,失声道:“杀了他?!为什么?”
崔堇幽幽叹道:“他既然不念旧情便是已然负心,他负我我自然要杀他。”
任无恶心道,可这样一来,要杀他的人是我吧?情侣反目成仇,为何要我出手?我算什么?第三者,这不合适吧?
寻思着,他苦笑道:“道友,此事恕我无法做到……”
崔堇又打断了他的话,“道友可知我为何会在这里?”
任无恶恍然道:“难道就是因为此人?”
崔堇一脸苦涩,自嘲地笑道:“对,就是因为他,我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生不如死,称之为孤魂野鬼也不过分。我让道友替我找到他,就是想知道,我付出这么多,究竟值不值得。我自然希望自己没有错付,可真是不值得了,也想请道友为我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