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糖到食品厂的时候，工人已经集合在院子里。
    一看到她走进来，顿时就有人喊：“小丫头，你是不是拿不出来钱啊？”
    “没钱你就早点说，害我们等半天。”
    夏初糖记下这两个人，微笑：“大家稍等我一下，我去核对下钱数。”
    也不管这些人再说什么，夏初糖快步上楼。
    在进屋之前，她从空间拿出两万块钱，放在了书包里。
    “糖糖，你可算来了。”
    庄承宇已经来了一会儿，“怎么这么晚？”
    夏初糖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老师拖堂，就耽误了会儿时间。”
    要不是刘鹏程和高珍搞事，她也不用花50块钱打车过来，肉疼。
    “啊？你还上学啊？”
    罗耀听到这话，惊呼出声：“上中专吗？”
    办公室里都是自己人，夏初糖也没隐瞒：“我在一中上学。”
    “西海一中？那不是最好的高中吗？”
    张军也凑过来，觉得稀奇：“你竟然是高中生？怪不得……”
    怪不得徐沧说他配不上这姑娘，原来人家是高材生呢。
    “那咱们就快点，要不楼下那群人怕是要闹事。我先给你介绍个人。”
    这时，夏初糖才注意到，庄承宇的身后站着个身高1米5几的女孩。
    “这是秋志食品厂的会计，张巧华。小张这就是新食品厂的老板，夏初糖。”
    夏初糖打量着女孩，她穿着很朴素的灰色西装外套，腿上是灰蓝色布料的裤子，脚上穿的是最老式的黑布鞋。
    她看起来跟夏初糖岁数差不多，可身上穿的像是中年人。
    也不知道是她刻意打扮的老成，还是岁数大显小？
    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拘谨，脸上也很疲惫的样子。
    “你好，听庄叔叔说你留下了食品厂的工资档案，等下要麻烦你核对下了。”
    夏初糖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客气说道。
    “不麻烦，这是我该做的。”
    张巧华摆摆手，双手紧抱着一堆文件，“那……我现在就开始核对吧？”
    夏初糖开口道：“徐沧，麻烦你把赵昌平和夏炎叫上来，然后拎两个暖壶下去，再拿几个茶杯，让工人们先稍微等下。”
    “好的。”徐沧点头答应。
    罗耀和张军也帮忙一起拎了暖壶，还拿了几张凳子下楼。
    很快，夏炎和赵昌平上来，看到夏初糖二人都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
    听到夏初糖要和张巧华核对工资档案，两个人开始帮忙。
    趁着这个空档，夏初糖拉着庄承宇到外面，小声询问：“庄叔叔，你不是说给我找的是老会计吗？怎么这个女孩子……看着和我差不多岁数？”
    “她就是老会计啊。”
    庄承宇笑呵呵，说道：“小张今年25岁，但是当会计已经8年了。你说她是不是老会计？”
    “啊——那还真是老会计。”夏初糖张大嘴巴。
    90年代中，不少人上了初中出来会考去中专，只需要读两年出来就能分配工作。
    “她怎么来了这里啊？按理说会计应该能去好单位吧？”夏初糖八卦问了一句。
    庄承宇叹了一口气：“这个姑娘也是命苦。学习特别好，是肯定能上西海一中的成绩。
    但是她家里还有个弟弟，所以家里人想让她早点挣钱给弟弟攒娶媳妇钱。初中念出来，他家人改了她的志愿，帮她填了个中专。
    念中专的时候，她父亲工伤要病退，就把她从学校叫出来接班。后来食品厂改革，她因为岁数小，工龄少，邱志想着能少花钱，就把她留在了食品厂。
    再后来食品厂发不出工资，她要辞职，家里又怕出来没工作，硬是让她留下。这一下就把她给耽误了。”
    “她要是不留下，说不定现在工作很好。”
    夏初糖也觉得惋惜，同时又好奇：“那庄叔叔你怎么认识她啊？”
    “她家就在我管辖的片区，家里三天两头鸡飞狗跳，我能不认识吗？”庄承宇一摊手，表示也很无奈。
    “反正她就这么个情况，至于你要不要用她，随你的心意，我不干涉。”
    “好的，庄叔叔，我知道了。”
    庄承宇又问了夏初糖有没有钱，确定小姑娘能拿出钱后，下楼去找同事抽烟去了。
    小姑娘这里，庄承宇的态度就是该帮就帮，该放手就放手。
    就算夏初糖把这个食品厂搞破产，他在后面兜底就是。
    办公室内，赵昌平和夏炎给张巧华当帮手，不过十五分钟，工资就核对出来了。
    “这里有几个人的工资报错了。”
    张巧华指了指用红笔圈出来的名字，“其余的都没有问题。”
    夏初糖看着名单，有些为难：“如果这三人非要说他们涨工资了我们不知道，那就有点难办。”
    “不用担心。”
    张巧华从抱着的文件夹里翻出几张条子，“这是他们领工资的时候按的手印，我这里有存根。”
    夏初糖眼睛骤然亮起，称赞，“哇，你好厉害啊。这些都有！”
    口说无凭，但是有了带手印和签字的存根，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夏初糖从书包拿出一万块钱，交给张巧华，“麻烦你们去发钱，我要求选择拿钱走人的留下承诺书，并且要写收款条。选第二种方案的人，承诺3日内来食品厂上班。否则，我会按照家庭地址去要钱！”
    “好的。我知道了。”
    张巧华一句话没多问，把钱装进袋子里，对赵，夏二人道：“赵工，夏炎，麻烦你们帮我拿下这些文件。”
    三人离开，夏初糖就站在窗户前看楼下。
    也不知道底下人怎么说的，开始似乎还有些争执，后来各个都排队开始有序领钱。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只剩下几个工人时，张巧华抬起头望向办公室窗户。
    似乎是早就知道夏初糖在看，她挥了挥手。
    “凭什么不给我们发钱？”
    站在最前面的工人，赫然是昨晚跟赵昌平上来的胖小伙。
    夏初糖知道他名字，喊了一声：“牛万，你一个月工资是300块，你写380块？你自己挺会照顾自己啊。”
    “我工资涨了！真的，邱志走之前给我涨到380块了呢！不信你问他啊。”牛万一脸真诚。
    前面已经发放工资的工人都是填写和工资档案一致，所以张巧华并没有拿出带手印的留底。
    牛万心想，只要他一口咬死自己工资就是380元，夏初糖拿他没办法。
    威胁道：“夏厂长，你不能欺负我们工人啊，要是你不照380元给我发工资，我就去法院告你！
    你开厂不是要招工吗？我就告诉来的人，你是黑心资本家，不给工人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