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亮分!”
刘丽红示意三十个代表亮开板子,导播迅速切到近景画面。
“好,我们看到有十五位代表亮出3分,说明非常满意。”
“还有十一位代表投了2分,说明基本满意。”
“但也有四位代表投了1分,表示不满意。”
“请问这四位表达不满意的代表,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依旧觉得不满意?”
刘丽红开口问了四个投了1分的代表,其中有三个都是人大代表,有一个是社会名流代表。
最后面的十个老百姓代表,全都写的是3分,非常满意。
因为老百姓最好糊弄…呃不是,因为老百姓最容易满足。
但是人大代表和社会代表,就没那么容易满足。
“我也没别的问题,我就想问问庆和县的县领导,这种悲剧为什么只能通过直播问政才能发现?才能解决?”
“难道没有了直播问政,没有了监督现场,这种事就可以视而不见吗?”
“难道只是电视上放这么一个节目,就可以把老百姓伤过的心抚平吗?”
“这就是体制监管失效,失职懒政,基层治理失效,对土地的保护更是失效,所导致的根本问题。”
“这就是我不满意的原因!”
一个社会代表拿起麦克风,很不客气的开口反呛庆和县,一点都不在乎得罪这些干部。
他又不是庆和县本地人,他只是来这里做生意,做出一点门道,就算庆和县因此给他穿小鞋,他也不怕,把这里生意转让出去,离开就行,他在别的地方还有很多生意。
或许,也只有跟本地利益无关的人,才能如此的刚正不阿,问点振聋发聩的东西。
杨东再次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看向评审席位。
“你批评的没有问题,这就是我们体制监管的重大问题,这也是我们基层治理的根本难题。”
“但我要说一句,并不是因为现场问政,我们才做事,也并不是只有现场问政,我们才提高效率。”
“实际上我们庆和县纪委,监察局等部门,一直都在展开联合执法巡视,并没有结束,每天都能发现新的问题。”
“之所以你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上了节目之后,案件是处于公开的状态,是人皆所知的情况。”
“但我们节目没有之前,也没有阻挡我们庆和县纪委监管的脚步。”
“不过这位兄弟提的问题很好,振聋发聩,震耳欲聋,震动人心。”
“在这里那,我也作为庆和县的纪委书记,副县长,表个态。”
“直播问政上我们会发现问题,处理问题。”
“但在问政节目之外,我们更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绝对不给老百姓留烦恼,不给坏人留后路,不给监管留漏洞。”
“接下来庆和县要来一次大扫除,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因为我们庆和县从今年冬季开始,要发展群众旅游,大众旅游文化,在此之前,必须把庆和县的角角落落清理干干净净,这是我对人民,也是对国家的承诺。”
杨东回答了刚才这位社会代表提出的疑问和质疑,又扩展了一下提到了冬季开展的旅游,打一个预防针。
同时也是正大光明的告诉全县体制所有干部,史上最严重的大扫除马上就来了,如果不想被当垃圾一样扫出去,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工作。
谁敢冒头就抓谁脑袋,谁敢翘辫子就剪谁小辫子。
“我很满意杨书记的回答。”
社会代表也被杨东的一番表态折服,拿着麦克风点头开口,然后改了评分,从1分改为2分。
基本满意,为什么不是3分,他还要看庆和县后续的行动,可不能光说不做。
“好,下面请看第二个民生问题。”
女主持刘丽红看情况差不多了,立马站出来掌控节目的秩序,开始播放下一个短片。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过去了四十分钟,一共一百分钟左右的节目,进程必须加快一些。
因为第二个问题,更复杂。
涉及到了道老乡的一家民营造纸厂,以及被排污水所污染后减产乃至绝收的十四家种稻田的村民。
短片开始播放,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根黑色大管子,至少有半米粗,从黑色管子里面源源不断的往外排出浅绿色的污水,顺着垄沟流到了稻田地里面。
因为这个排污管,今年到目前为止,周围这十几家村民的水田,都没有栽稻子,一片枯黄的稻根伴随着杂草,看着就苍凉,与远处盎然的绿色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里的稻田距离道老乡造纸厂很近,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五十米,而这根黑色排污管原本深埋地下,村民并没有发现。”
“是因为稻田内出现的绿色污水越来越多,不管村民怎么往外排都没用,稻田内的小鱼被毒死了,青蛙蛤蟆被毒跑了,就连虫子都没有了,渐渐的稻子枯萎了,直至绝收。”
“距离排污管最近的几家,基本上绝收,而距离相对远一些的还能有一点产量,但稻米质量很差,卖不出去,自己吃又怕吃坏身体。”
“我们的记者采访到了几家种稻村民,听听他们怎么说。”
短片的中途,几家村民开始接受采访,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他妈就是要我们的命,自从三年前乡里引进这个造纸厂,我们周围的稻田就没好过。”
“年年绝收,年年减产,我们年年上告,通过村里告到乡里,又去县里告,都没什么解决措施。”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还挺好,听说是县纪委巡视组来了,造纸厂的排污管停止排污了,但是一个多月之后,县纪委巡视组走了,造纸厂又恢复排污了。”
“光乡领导我们就找了七八次,没有一次能给解决的。”
“乡长还算可以了,说给我们绝收补偿,九月份的时候也发了补偿款,稻田一晌地给补两千四百元,但补偿的那点钱,不够我们的损失啊。”
现任道老乡的乡长宋回成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自己给摘出去了,不然的话自己今天肯定要被杨东骂个狗血淋头了。
杨东瞥了眼观众席第一排的宋回成,还算做了点人事,如果自己这个大学同学,室友老二要是也不做人事,自己会后悔把他安排到道老乡做乡长。
短片最后,记者想要采访造纸厂的高层,但是被员工告知厂长不在,副厂长出去谈合作了。
县电视台记者连着三次去采访,三次都没见到造纸厂的厂长,副厂长,神秘的很。
“好,短片结束了。”
女主持刘丽红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带回到了现场。
“我想请问道老乡的领导,您知道这件事吗?”
刘丽红盯着道老乡的乡长宋回成。
“啊,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给补偿保障。”
宋回成拿起麦克风,连忙开口回应。
“给点补偿就够了吗?污水怎么处理?环境被污染了,稻田土壤被污染了,村民总不能每年靠补偿款活着吧?”
“稻田怎么办?生产怎么办?污水怎么处理?乡政府有解决的办法吗?有预案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宋回成问的有些懵,捏着麦克风,直嘬牙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