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一转头,发现她刚刚丢在地上的那只学生胸牌居然不见了。
她几乎当场血液又凉一截。
姜善不信邪地来来回回在刚才的地方又走了几遍,她明明就是把胸牌丢在了地上,这会儿却没了。
难道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建筑物里的时间一直在动,这里又不是她刚才待过的“时间”了?
姜善整个人微怔,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忽然抬头看向了建筑物的楼层。
如果,如果,如果她想的没有错的话,她能有一点点是对的话、那么,她现在去到四楼,在那里,会不会看见张政、高文武、甚至赵颖?
姜善的心从没跳得这么历害过,她盯着手里的钢笔指针,一千下……
时间,再次退了一针。
姜善猛然朝着楼梯口跑过去,一鼓作气直接上到了四楼,然后迅速朝着走廊左侧看过去。
高二三班?
大多数班级的牌子都没了,可高二三班的还在。
姜善一眼就看见走廊上只有那一块牌子,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高二三班必然有牌子,这样赵颖在跟姜善通话的时候,才能准确地说自己,在高二三班。
姜善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像是开盲盒游戏,这想法是不是太疯狂了?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姜善朝着高二三班的位置走了过去。
虽然是抱着赌的心态,但姜善还是很小心的,这间走廊,两侧的教室门,教室门上的班级牌子都不在了,姜善在脑海中努力想构建出这个学校曾经的样子。她没有在这么好的学校上过学,这里的孩子也应该很幸福。不过把姜善放在这样的班级里,姜善肯定也不会适应,这世上有的孩子像野草,从来没有人教过孤儿要怎么融入人群,天生的孤独就注定了一生的孤独。
此时,她耳边仿佛真的听见了一声笑声。
姜善立刻转身,可是不对,这声音,跟以往好多次一样,居然像是响在她脑子里面的。
姜善真的毛骨悚然,这种感受只有她自己才会懂,这种怀疑自己是不是疯子的感觉。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姜善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这个词。仿佛在给自己定神一样。这里的孩子全都撤离了,这是好事。
姜善继续往前走,“嘻嘻,老师。”
姜善像神经质一样再度扭头死死盯着旁边的教室。
这个里面,有声音。
接着,在她的前方,后方,的教室里似乎都传出了某种声音,那种“热闹”,像极了每间教室里都有人在上课的样子。
最直击灵魂的是姜善从面前的窗户玻璃上看到了走过的“人影”。
“第十套眼保健操,现在开始,第一套……”
这是姜善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她脸上血色褪去,这不可能是她脑子里的声音,因为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
“赵文宇!你罚站!”尖利的变形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
姜善像是醉酒那样踉跄了两下,脸色和嘴唇双双颤抖,真是够了,应对这种脑雾的方法就是——
她直接撞开了离她最近的一间教室的门。
陈旧不堪的书桌,凌乱的桌椅,空无一人,那些声音也都蒸发了。
只剩姜善有点狼狈地站在门口,她这时其实已经有点回过味来,时间,这里的时间如果真的是乱成一个团,那她可以听见看见从前学校的残影,那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解释。
她都已经经历过骷髅之屋那么离奇的地方了,看见一点从前学校的残影又算什么。
“洞,洞,洞。”
似乎有人在敲窗,敲一下的声音就像是咚,咚,咚。
姜善每朝前走一间教室,就好像听到里面或窗户上传来的残影,影影绰绰的像是皮影戏那样。
姜善忽然在一间教室前停住了,她呆呆看着窗户上,这间教室似乎空无一人,却在发出细微的声音。
像是纸沙沙沙。
“洞,洞,洞。”姜善看见最后排只有一个学生坐在那里,头低着在不停地画着什么,笔和纸摩擦的声音那么急促,像是把纸都戳烂了。
赶作业吗,这么急迫。
洞!洞!洞!
姜善突然听见巨大的三声,下一秒姜善看见有张人脸贴在窗玻璃上,看不清楚五官,只能见到那一双麻木的眼睛。
姜善真的被吓到了,因为……这个眼睛好像能看见她一样。
这个所谓的时空难道还不是单方面的?!
姜善脚底有点冒凉,下一秒,她听到指针满了一千下,又一个新轮回。
窗户上的残影和教室里面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再出现,只不过姜善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刚才她甚至忘记了一直数着的指针。
姜善这时忽然看见,她站的走廊,好像不是之前四楼的那个了。
就连面前之前看到的那个高二三班的牌子,仿佛也少了一横,变成了高一三班。
滴答,滴答,滴答,只有指针还在转,听了数万次的滴答,姜善终于听出来了,这次的滴答,仿佛间隔短了。
也就是说,时间加快了。
魏远之前就说,0.01秒和0.02秒人耳其实很难分得清,这个计时器不是按照秒来算,那它代表的时间意义就太广阔了。
甚至它的每一下、每一下之间,都可能不是一样的。
所以姜善之前数的数毫无意义。
可姜善现在能听出来了,这个滴答在变化。
姜善一个返身回到了楼梯间,果然,她看到楼梯间的数字,从4变成了3。
不仅是时间,空间,楼层也一样在变。
这次她学乖了,直接把指针举起放到自己面前,一个圆球的始就是终,起就是结。
她重新爬到了四楼。
在四楼的走廊上她扭头,再次看见了那块孤零零的班级牌子。
这次她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自己的目标走了过去。
她到了门口。
心跳又开始清晰了,同时,滴答,滴答,滴答,指针在转。
姜善伸出手,在碰触门的一瞬间,她停了。
她呆呆看着生锈的门把手,她忽然意识到,她根本不用推开这扇门。
因为这扇门上,没有她挂着的书包。
那必然不可能是张政和高文武的那扇门。茫茫大海,一片孤舟。
在大海中找一片孤舟,现在这片大海,是时间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