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道了声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李春风端着托盘提了一壶热水进来。
按照记忆方向,李春风将托盘放在了桌上,低声道:“厨房灶上的火没灭,我用姜葱熬了点姜水,还有,这是一碟子金桔蜜饯,这是热水,在架子上有大帕子,可以将头发擦干净。”
“多谢。”少年轻声道。
李春风笑了笑,又想起这乌漆嘛黑的人家也看不到,便道:“老爷,还有别的吩咐嘛?”
谢清笑道:“多谢春娘了,你去歇着吧,此事……”
“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李春风低声道了一句后,便悄然退出,关上了舱门。
待那两人摸索着将两碗姜汤喝掉后,门打开,凌老头走了进来。
他将门关上后,低声道:“东西我丢去下面水里了,那些人现在还在沿着岸边找。”
谢清道:“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搜船,我先回房,这二位,就是谢玉堂和贺琦。”
凌老头道:“好,你先回去。”
谢清转身出去。
凌老头待门关上后,道:“你们身上可有受伤?”
声音顿了下,凌老头接道:“盔甲上有血迹。”
那男人道:“不是我们的。”
凌老头嗯了一声,道:“那就行,你们换好衣服,上床睡觉吧,里面有两张床,我在外面守着。”
少年道了声好。
随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老头听着两人上了床躺下了,这才俯身将两人脱下的湿里衣和湿鞋袜捡起来。
虽然船舱里很黑,但是从窗缝里,还是有点光透进来,对于他们练武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找了块包袱布,将那些里衣鞋袜给包了起来,凌老头问道:“这些衣服没用了吧?我要丢去烧了。”
这些里衣上手一摸就是那种极好的料子,这种料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至少,谢玉堂和贺琦是不可能穿这种的。
虽说,这搜船查人,也应该不会让人脱衣服。
但,万一呢?
还有这靴子,一看就是高档货,船上可没人穿这种。
少年低声道:“没用了,多谢。”
凌老头转身出去。
门关上后,那少年低声道:“裴钰,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裴钰低声回道:“刚才,那位先生说孙子谢玉堂,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苏州城的谢老爷。”
“你知道他?”少年问道。
“嗯,宣德大战的时候,南吴溃兵肆虐,我爹放弃去进攻南城,转而追击那些溃兵,才保住了那一片乡镇没有被溃兵占领,当时这位谢老爷还没有迁居苏州城,家就在那一片,后来,我爹率军去打蜀国,他知道后,特意买了一大批药送到军中,他当时去见我爹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不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又在人群后面,他应该没看到我。”
裴钰声音顿了顿,接道:“我问过我爹,他是什么人?我爹便跟我说了,说当年他不过是顺手杀了那些溃兵,而且,这位谢老爷的儿子当时手下也有兵士,只是没有来得及回防,但是这位谢老爷却一直感恩在心,当时那批药着实是起了大作用,蜀国多雾气,我军将士过去后,很多人水土不服生了病,那批药,都是针对那些病症的,那批药,救了很多人。”
“是个重情义的,对了,他儿子?”少年轻声问道。
裴钰轻吸了一口气,道:“他儿子便是谢晨。”
“谢晨!”少年的声音不觉高了一些。
裴钰低声道:“殿下不用担心,若是这位谢老爷真跟宋武是一路,就不必这么费心救我们,现在,还得请殿下忍耐,若是要问,只说是我爹的远房侄儿。”
少年轻吸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过了大约半柱香,舱门推开,凌老头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套护卫衣裳。
将门关上后,凌老头道:“安心睡吧,那些人往别处追去了,他们在码头的几个路口都安排了人蹲守,就算要找官兵来搜船,也得明天白天。”
“多谢。”少年轻道了一声,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些人再是胆大,也不敢直接上这些船上来。
因为,他们可是见不得光的。
若是这码头上是几条小船,他们还敢当做匪徒抢劫,一边搜一边将人都给杀了灭口。
但是现在码头上停靠的船可不少,特别是这几条大船。
这种船上都是大户人家,带的护卫也不少。
要想全部灭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将这些船都给灭了,却依然没有找到他,这事,那背后之人就扛不住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明天白天,让那个闸口的驻军过来,以搜查匪徒的名义,先来找人。
凌老头轻哼了一声,当是受了他的谢。
这大半夜的,说实话,要不是看到李春风那丫头跳下去救人,就算认出了这盔甲是裴家军的,他也不大想管。
不过,谢清总认为是承了裴将军的情,那便帮一帮吧。
此事过后,这情总该还完了。
李春风在厨房便先喝了姜汤,给自己也打了热水,回房之后,便赶紧的用热水擦了遍身子,再又换了套干净里衣,然后加了几块碳,将湿衣服放在火盆边上烤后,钻进了被窝。
天光初亮的时候,李春风突然惊醒了。
抬眼看了下从窗户透进来的霞光,李春风坐起了身子,先摸了下自己额头,感觉没有发烫,便起了身。
烤了半夜,里衣已经干了,而且热乎乎。
李春风换上里衣,再穿上衣服袄子,将披风裹上,下楼去了厨房。
厨房里还没有人,但是灶火还在。
李春风便找了姜红枣鸡蛋糖和酒酿一起煮姜丝酒酿煨蛋。
煮好之后,先自己吃了一大碗,再又拿碗盛了三大碗,然后拿托盘装了,出了厨房,往二层走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李春风特意往码头边看了看。
清晨霞光之中,码头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活动。
不过,昨天夜里对岸的火光却不见了。
李春风走到了谢玉堂那间舱房前,轻敲了下门。
“春娘?”凌老头在里面问道。
“是,我煮了些姜丝酒酿,去寒的。”李春风低声道。
没一会后,凌老头开了门,先伸手探了一下李春风的额头。
李春风轻笑道:“我没事,没发热。”
她下水的时间并不久,又马上裹了披风换了衣服,及时的喝了姜汤,再好好睡了一觉。
现在鼻子都没堵,应该是没事了。
“你去歇着,回舱房里去,不要再出来了。”凌老头低声道,接过托盘后,又道:“他们没事的,大男人,哪里就这么精贵了。”
李春风道了声好,转身回去了自己舱房。
和衣睡了个回头觉。
待到胡大妈来送早饭的时候才醒来。
而这时,码头那边传来了喧哗声。
有人大叫道:“船上的人都不要动!官府查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