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伸手将食篮打开,道:“嗯,先头吃饭的时候说的,是,靖安侯府那些人做的蠢事,他们,他们去国子监闹事,还想污了你的名声。”
谢玉堂轻笑了一声,低头从食篮里拿出了风吹肉和菜团子,然后坐在李春风身边吃了起来。
李春风也不打搅他,只在他大口吃得有些急的时候,从食篮里拿出个竹筒,拧开了盖子递给他。
谢玉堂接过竹筒大口喝了几口水,再又继续吃。
连吃了四个大菜团子,他才缓下来,撕了一块风吹肉慢慢的吃。
待他吃完了一整块风吹肉,李春风递了帕子给他。
谢玉堂又喝了几口水,放下竹筒,接过帕子擦了几下,顺手,就给塞自己袖子里了。
然后道:“春娘,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李春风轻吁了一口气,道:“这事,你跟谢老爷说了嘛?”
谢玉堂笑了笑,道:“我还没回去呢,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待会我就会去郊外的马场。”
见李春风侧头看着他,谢玉堂伸手,将她头上沾着的一片落叶拿下,道:“这种事,其实也没必要说给祖父听。”
“为什么?”李春风道了一声后,咬了下嘴唇,道:“先头,我爹说,听到吏部的人说,这次考试,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会录取十五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我听我爹那意思,这事应该是刚决定不久的,秋雨哥哥还说,说不定就是靖安侯府搞的鬼。”
“这事今儿也有人告诉了我。”谢玉堂笑道:“不过靖安侯府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应该是因为这次选官的原因。”
“今儿有人……”李春风轻道了一声后,道:“爹也是这么说的,说靖安侯府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这么插手。”
“靖安侯府……”谢玉堂笑了笑,道:“左右这次,我也没想着能考上,这些事,就没必要让祖父再去担心了。”
见李春风瞅他,谢玉堂缓声道:“中秋放假的时候,靖安侯府广宴宾客,在席上,因为我,卢庆元和宋家的一个小公子打了起来。”
再瞅了下李春风的神色,谢玉堂笑道:“秋雨哥哥也知道这事了吧。”
李春风点点头,道:“秋雨哥哥说,是赵珂说的,赵珂当时也在场,那宋家公子,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诋毁你!”
谢玉堂轻笑了声,道:“也不叫诋毁吧,毕竟,在他们眼中,我的确是沾了靖安侯的光,因为,我进国子监,可不是靠的秀才身份,而是靠的我父亲的官阶,而我父亲能有今日,别说靖安侯府,便是卢庆元他们,也都认为是靠着靖安侯才得到现今的地位。”
李春风微蹙了眉,道:“这话不对,虽然说谢将军是靖安侯的属下,但是他的军功可都是靠着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谢玉堂看向了前面的小河,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道:“是啊,我听人说,父亲他在驻守边城之前,一直是靖安侯部队里的前锋,而前锋,就是冲杀在最前面之人,前锋若是有一丝的胆怯和退意,那就是一个死,而一场仗,前锋赢了,便赢了六成,而前锋失利,能不败都是主将厉害,还有,父亲驻守的那个边城,也是经常被胡人袭击的地方,一年里总要打上个五六次仗,定州的那几个边城,只有我父亲是一直驻守了五年,其余几城的将领都换了三四波了,若不是我父亲厉害,也守不住那个城。”
李春风静静的看着他,有心想问一声是谁说的?
是谢晨自己,还是谢晨的手下?
不过思忖片刻,她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从食篮里拿了块芙蓉糕出来递给了谢玉堂。
谢玉堂接过芙蓉糕咬了一口,道:“这些事,不是我爹说的,我爹的那些护卫也没跟我说,那些护卫只跟宋夫人的儿子亲,对我,也就是面子上而已,这些事,是这段时间教我射箭骑马的那个人说的。”
声音微顿了下,谢玉堂道:“他也不是特意说的,就是,就是在教我的时候,比如,这军队里是有不同军种,前锋中军后军还有左右卫军,指的是在行军和打仗的时候,不同部队所处的位置,还有斥候,弓箭手,骑兵,重甲兵,这些,说的是不同类型的兵要干什么事,这斥候,就是探子,探查地形,探听敌军动静什么的,这重甲兵,是身着重甲身形高大之人,若是遇到大型战斗,这些重甲兵便能以一敌十,用得好的话,可以绝处逢生。”
李春风侧头看着他,看着他说的时候,眼睛里亮起了闪闪的光亮,不觉也微翘了唇角,再又拿了块桂花糕给他。
谢玉堂接过桂花糕却没有马上吃,而是看了桂花糕一会,才接着道:“教我的那个大哥,是十三岁就上了战场,打了十多年仗,从北打到南,又从江南打去南疆,去的地方可多了,他说,这打仗啊,兵书上说的只是原则,实际上就要懂得变通,不同地形,不同敌人,你带的是什么兵,那么打法就都不一样,我跟夫子还有国子监里的夫子都学过兵书,不过,真正听他说,我才知道,这兵书上的话,其实可以反过来看,也可以反过来用。”
谢玉堂停了话,咬了一口桂花糕。
李春风便点点头,道:“这话没错,就比如我做糕点和酿酒一样,不同的原料,便是配方都一样,但是在做的时候便会有不同的做法,比如说,这桂花糕,用新鲜的刚采下来的桂花,和用桂花蜜,干桂花,那在做的时候,就会有些许不同,爹说,这叫通权达变。”
谢玉堂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便又微敛了脸色,道:“就是在教我这些的时候,那位大哥提到了我父亲,他说,他跟我父亲一起打过两次仗,虽然是在不同的部队里,但是他看到过父亲在战场上的英姿,他说,不要去管靖安侯府的那些人说什么,我父亲的军功是实打实的靠自己拼命得来的,要说跟靖安侯有关系,那也是因为手下有我父亲这种猛将,靖安侯才有现在的地位。”
“如此!”李春风轻道了一声。
谢玉堂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道:“那位大哥说完这些后,又说到,不过,这些是处于旁边人,比如他的看法,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旁人的看法,而是我父亲的看法,那位大哥说,若是我父亲都认为,自己的军功是靖安侯施舍的,那旁人再怎么看,怎么想,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