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雪下得更大，也下得更久。
    断断续续的一直下到了武举举行前五天，才彻底停了下来。
    武举正式比试的前两天晚上，谢玉堂到了江家。
    那时候，江文绚和江秋雨已经吃完饭，正坐在书房里，烤着火说话。
    “今年的雪太大了，只怕会有雪灾。”江文绚夹了一块桂花年糕放在了炭盆上的烤架上。
    谢家船队带过来的粮食里面有糯米，那些糯米李春风都留了下来，除了做成了米酒的，其余的在做糕点之外，也做了很多的年糕。
    纯年糕，桂花年糕，红枣年糕。
    长条的，饼状的，李春风各式各样的做了许多。
    这些年糕都是能放的，现在天气冷了，储藏也容易，李春风便在店子里每天定量供应。
    家里也存放了许多。
    凌老头喜欢年糕煮米酒，他们两人却是喜欢烤着吃。
    “雪灾？”江秋雨道：“不是说北方下雪很常见嘛？”
    这种雪若是下在江南，那的确会成灾。
    但是在北方，应该还不算灾吧？
    江文绚翻了一下已经快烤好的年糕，道：“今儿中午，工部和钦天监的人到我们那，聊起了这场雪，说是以前的确也经常下这种雪，但是那一般都是在十一二月的时候，现在十月就开始下这么大的雪，若是后面再连着来几场这种大雪，只怕一些地方就扛不住了，工部的人已经在要求户部拨款，修缮一些桥梁和屋宇了。”
    江秋雨不觉瞅了他一眼，道：“你们那倒什么人都去啊！”
    钦天监的都去了！
    江文绚夹起了一块年糕，道：“那是，我们那虽然品级低，院子不大，但是位置好，批钱的就在我们隔壁，这来要钱的，闻着香味就过来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过来的。
    来的也都是认识付员外郎和其余几人的。
    这付员外郎是进士出身，那时候刚定都不久，他那同一批的进士基本上都留京，如今分散在六部，升的快的已经做了五品，升的慢的也有从六品。
    而其余几人虽然是举人入仕，但是同一批的举人也多啊。
    再加上联姻或者好友或者同乡，甚至说是上次一起来办事带着来的。
    这办完事闻着香味掐着点，然后又有点交情，便溜达了过来。
    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都是带年糕过去。
    份量够，烤出来的香味又诱人。
    特别是在雪天。
    所以今天钦天监的那位便也溜达来了。
    那一位走后，付员外郎说，那一位对于天气的判断极为准确，他说这后面只怕还会连着下暴雪，那十之八九是没错了，让大伙赶紧的，多备些炭和柴火。
    所以今天他一回来，便跟李春风说了，让去多买炭和柴火。
    李春风则是马上让福顺去通知夏东，从庄子那边运多些柴火和炭过来。
    “若是有灾，只怕明年的收成也会有影响。”江秋雨沉声道。
    记得前些年，就是因为北方太冷，收成歉收，谢清运粮入京，很是赚了一笔。
    江文绚点头道：“是，你没听春娘已经让福顺派人去江南了，让宋先生大量收购粮食，今年江南年景好，运进京城的粮食又没有太多，剩下的陈粮价格低，这个时候去收，再想法子运进京城……”
    江文绚声音微顿了下，道：“只希望江南那边留够了存粮。”
    “怎么说？”江秋雨问道。
    这不是说春娘能赚钱嘛，怎么又到存粮那里了。
    江文绚沉声道：“你还记得宋先生说的嘛？江南那边的老农说，江南已经连着几年丰收年，去年虽然不是丰收年，但是收成也不错，然后接着今年又是丰收年，一般来说，不会连着都是好年景的，说不定明年就会是荒年。”
    “荒年！”江秋雨眉头一皱，道：“若是北方有雪灾，收成不好，江南又是荒年，那么粮价肯定会涨。”
    江文绚笑了笑。
    他今天回来一说雪灾的事，李春风转头便吩咐福顺，准备炭和柴火，马上让东顺去运河沿路查看贺琦的船队到哪了，派人送信给宋先生购买粮食，然后就是，两个庄子今年入仓的粮食都收好不要再卖。
    那反应……
    他都是在听到李春风询问船队和要购买粮食之时，才想起了宋先生说的那些话。
    而，若是真是雪灾加上江南荒年。
    就不是一个粮价问题了。
    幸好，他们在付员外郎带领下，这几个月都在重新整理仓储数据，现在除了定州易州沧州代州还有魏王刚拿下的地盘外，其余的地方主要物资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只要再核对今年秋粮入库的情况，上头便能做到心里有数。
    明年怎么调粮，怎么赈灾，都会有基础。
    听付员外郎说，这事还是君阁老拉着户部尚书一起上言，皇帝力挺才马上执行的。
    现在看来，很是及时啊。
    谢玉堂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虽然雪停了，但是这个季节天已经黑得快，路上的积雪也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街上的行人很少。
    谢玉堂并没有骑马，而是走路过来的。
    靴子上，衣摆上，甚至肩头上，都带着雪渍。
    凌老头开的门，见他那模样，便对着厨房喊了一声：“春娘，臭小子来了。”
    李春风正在厨房里煮姜茶。
    听得凌老头的声音探头出来看了一眼，便赶紧先倒了一碗，端出来递给谢玉堂。
    谢玉堂将门关上，接过那碗姜茶，吹了吹后，喝了一口，道：“没事的，我没走多远，就是在前面的东直大街上，让刘虎先带着马去祖父那里，我从那边走过来的。”
    “去你祖父那里？”凌老头问道。
    谢玉堂点头道：“嗯，后日是正式比试的日子，明日就得去校场报到，核对身份之后便进入校场里的营地，前面两场都是在校场里面比试，外人不准进入，进去的也不准出来，若是比试输了，便会转去另外一个营地，可以观看下面的比试。”
    “这还挺严格的。”凌老头嘀咕道。
    谢玉堂笑道：“是啊，不过比起文试，还是要好多了，毕竟住的是军营，虽然简陋，但是不会受风吹雨打。”
    凌老头眼神闪了下，道：“你去参加武举，谢府其他人不知道吧？”
    “不知道。”
    谢玉堂刚说了一句，李春风已经拿出了一个拂尘，一边拂去他身上的雪渍，一边道：“进屋说话，外面太冷。”
    凌老头转身，道：“来我屋子里，春娘，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