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走到自己院子门口时,谢宛蓉也从前面的正院回来。
看到谢宛蓉的脸色,宋氏心头微动,问道:“你祖母怎么说?”
谢宛蓉轻啐了一口,冷声道:“她压根就不见我,说什么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让身边的婆子将我挡在门外,那些刁奴,母亲,你让父亲去找她要那些刁奴的身契,全数发卖了出去!”
“她不见你!”宋氏惊讶道。
谢宛蓉点头道:“是,我找竹枝问了,说是已经有人提前告诉了祖母在门口发生的事,随后,祖母就将下人都赶出了屋子,我去的时候,是何妈妈挡的门,说是祖母不说服,娘……”
谢宛蓉话还没说完,宋氏便道:“那些人的身契不在你祖母手里,我原先问过她,说是都在那老不死的手里,如今这情况,只怕那老不死的不会拿出来,而且……”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谢晨是不是还会偏向于她。
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手在心口按了一下,宋氏低声道:“你去前面看看,玉砚回来没有。”
谢宛蓉微怔了一下,随后便道:“娘,不若,我们都去外祖家吧。”
宋氏微微摇头,道:“不行,这是京城,不是定州府。”
在定州府,宋家可以一手遮天,任是她做什么,谢晨也不敢说什么,外面的人也一个字都不敢议论。
但是这里是京城。
是,就算宋三被打成那样,靖安侯夫人想去找人报复,想去打上人家门上去,都被大嫂给挡住了。
当时大嫂只说了一句话,大嫂说,你们若是想宋家被灭了满门,便尽管去找安国公府和临沧伯府的麻烦!
临沧伯府……
当年,洛阳军趁周军去抗击北魏,趁乱偷袭,若不是常夫人,宋家一家女眷都会死在洛阳军手里。
何况,那事要详说起来,也是宋三先冲过去动手,只是,他没打过卢庆元而已。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在京城,她和她们一家,得学会讲理。
所以,听说侯夫人带着府中三个少爷去了国子监,她才赶紧赶了过去,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将人劝了回去。
今儿这事,若是谢玉堂没有中武榜眼,若是没有那队送喜报的人来,她还有回旋余地,还能说她并不知道谢玉堂是去干嘛,只知道谢玉堂天天不回府,谁知道在外面干嘛,再委屈几句,还是会有人信她身为继母的苦楚。
可现在……
若是她再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那只怕外面都会说她的不是,甚至说她仗着靖安侯府的势欺负继子。
何况,她现在还不知道谢晨到底会对她怎样。
犹豫之间,谢宛蓉已经扶着宋氏回到了暖阁里。
谢婉如正在暖阁里用帕子捂着脸上的巴掌印,看到两人进来,将帕子一放,瞅了下两人的神色,道:“娘,难不成,那老不死的还给你脸色看?我就说嘛,根本不要跟他们多说什么,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回来了,娘你还怕那老不死的作甚?”
“闭嘴!”宋氏喝了一声,道:“那是你爹的父亲!”
一听宋氏这话,谢婉如脚跺了两下,眼眶一下就红了,道:“爹他变了!他以前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我,娘!你看看,你看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宋氏看向了谢婉如的脸。
谢婉如两边脸都肿了起来,一边一个巴掌印,不过明显的,左边的巴掌印要红肿得多。
当时宋氏急着去追谢晨,都没注意到谢婉如被打成什么样,现在一看,谢晨当时那巴掌……
心头正是火大的时候,就听谢玉书在旁边道:“爹,还是留了手的,我见过,爹打他的手下,一巴掌下去,那人满嘴的牙都飞了出去。”
宋氏心头一动。
是了,谢晨的力气在宋家军里是有名的大。
明明他一个南方人,却不光个头长得高,身子壮,连力气都极大。
不说宋家的那些儿郎,便是在军中,力气大过他的都极为罕见。
谢晨一巴掌下去,若是打对了地方,能一巴掌将人打死。
而女儿只是肿了脸,牙齿都没掉。
只能说……谢晨当时就算在极怒下,也并没有下狠手。
“你说的什么浑话!我这还不严重吗!爹打了我!打了我啊!”谢婉如叫道。
“行了!”宋氏喝道:“是你先不敬长辈在先,玉书,带你妹妹回自己屋子。”
“娘!”谢婉如叫了一声。
“妹妹,听娘的话,先回去好生用冷水敷敷,待会我让小容去靖安侯府拿点好药回来,千万别留了印才好。”谢宛蓉婉言劝道,同时对谢婉如使了几个眼色。
谢婉如本欲再闹,谢玉书上前拉住了她手,道:“走吧,你放心了,外祖父知道了,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待两人走后,宋氏不觉揉了下眉头。
公道嘛……
这个公道要怎么讨?
谢宛蓉倒了杯热茶给宋氏,招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然后低声道:“娘,祖父说,朝廷要给爹赐个将军府,这个将军府,能让外祖父想法子,让朝廷赐个现成的宅子不?”
宋氏心头一动,喝了口茶后,抬头看向了她。
谢宛蓉道:“祖父口口声声的说,这宅子是他买的,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祖父,这辈分在这里,若是我们搬去了将军府,那他也不好再以长辈的身份来管我们的闲事了吧?”
特别是,她们也不用跑去谢方氏那里请安问候了。
虽然说,自从谢晨走后,她们也是三天才去一次。
但也累啊。
以前在定州府,没到巳时,她们都不会起床。
宋氏眉头轻蹙了下,缓声道:“的确是说赐将军府,只是,一直没说是什么地方的府邸,这事……”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有丫鬟道:“夫人,大舅老爷来了。”
“大哥!”宋氏一喜,站起身道:“是大哥来了!”
说着,便往门口急匆匆的走去。
刚走到门口,门便被推开,谢玉砚站在门口,而在他身后,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
“我在去侯府的路上遇到了大舅舅。”谢玉砚说了一声后,让开了身子。
宋氏快走几步,走到宋大爷宋初的面前,话还未说,眼眶便红了,满是委屈的唤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