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轻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账本。
第一页上,写的是到定州府带的钱财。
黄金三万两,白银六万两,铜钱三万贯。
这里面,黄金一万两,白银三万两是父亲给她的嫁妆,当时给她的还有一些地契,都是上好的一等田地,大约有七千亩。
至于这些地,是父亲自己花钱买的,还是用谢晨的钱,或者是别的什么手段,她才不管。
这么些年,这些庄子都有庄头管着,每年的租子也是换成银钱送去定州府。
送一次过来,她便会在后面加一笔。
宋氏轻吁口气,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黄金四万两,白银十八万两,铜钱十五万贯。
这增加的数里面,有谢晨这些年来的赏赐和战利品,统共是黄金九千两,白银八万两,铜钱六万贯,其余的则是这些年母亲私下给她的,再就是田庄的收益。
也就是说,不说那些贵重物品绫罗绸缎,就单现钱里,便有两万九千两黄金,十一万两白银,铜钱九万贯,是属于谢晨赚的钱。
宋氏不觉闭了下眼。
要拿出来一半,可着实肉痛!
可若真是一点都不拿……
今天宋初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那就是,回京之后,宋家的力量已经压不住谢晨了!
就算可以在军营里弄死谢玉堂,但是也压不住谢晨!
若是她现在不服软,不去和谢晨搞好关系,不去让谢晨的心偏向她这一边,那么,宋家也不会对谢玉堂下手。
否则,谢玉堂一死,谢晨说不定会跟宋家鱼死网破。
这边宋氏痛苦纠结中。
凌老头晃悠悠的回到了院子。
从墙头跳下后,便跟谢玉堂对上了眼。
凌老头对屋子里努努嘴,道:“还在里面上药?”
谢玉堂点点头又摇头道:“药上好了,不过要晾一下,祖父让爹趴着,跟爹在说话。”
凌老头哦了一声,道:“那你继续看着,来人的话,就喊一声。”
谢玉堂道了声好。
凌老头便往正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谢玉堂道:“你还是隔窗户这边站着吧,有些话,你也得听听。”
谢玉堂默了一下,往窗户边走近了些。
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窗户里谢清骂道:“宋家那些畜生!”
谢玉堂便站住了脚。
先头谢晨还在外头跪着的时候,刘福进来将胡大妈几人带了出去,这院子里也就他们几个,很安静。
他现在的耳力极好,这个位置完全能听见暖阁里的说话声,也能注意到院外的动静。
凌老头也听到了谢清那声骂,推门进去,再进了暖阁。
他进暖阁的时候,特意放重了一些步子,果然,走到暖阁门口,本是趴在罗汉床上的谢晨便一下起了身。
见是凌老头,谢清忙对谢晨道:“自己人,你趴下,这药还得再晾晾。”
谢晨一边趴下一边看着凌老头,好一会后,他又猛的站了起来,对凌老头抱拳施礼道:“凌大侠!”
上次谢晨回京,凌老头私下去看了他们带回来的财物,再见宋氏那做派,便让谢清不要告诉谢晨他在谢府,自己也是一直在谢玉堂的院子不出去,后来干脆搬去江家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和谢晨正经见面。
想想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去林家和林天啸喝酒,这小子跟林家老大一起在旁边伺候。
那时候,这小子也就跟现在的玉堂一般大。
说是站旁边给他们倒酒,那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林幺娘。
想想在花谢里宋初说的那些话,凌老头心里的恼怒散了些去,对谢晨挥挥手道:“行了,趴着吧。”
谢晨有些无措的看向了谢清。
这可是凌大侠!
谢清对他也挥挥手,道:“听凌大侠的。”
然后自己起身,拉了张椅子和凌老头坐在了一起。
瞅着两人那多年老友般的模样,谢晨有些忐忑的重新趴了回去。
谢清曾经写信给他,告知说给玉堂请了夫子,还请了个教他锻炼身体的。
难不成,这个教锻炼身体的就是凌大侠?!
等谢晨趴好,凌老头道:“宋家来了人,宋氏叫他大哥。”
“宋初来了!”谢晨一惊,又欲起身。
被凌老头一抬手,又老实的躺了回去。
“他来作甚?找晨儿?”谢清问道。
凌老头冷哼一声道:“找宋氏,人家是来跟宋氏出主意的,还特意交代宋氏,让宋氏叮嘱下人,不可让人知道他来过。”
谢晨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笑,道:“出主意?出什么主意?继续威胁我嘛?”
凌老头轻咳一声,道:“那倒不是,那个宋初,是让宋氏表面上与你和好,对你爹示弱,还让她出面给玉堂办个庆祝宴会,请那些跟靖安侯府交好的人家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玉堂送上贺礼,表演母慈子孝,啊,对了,还说,让宋氏将你这些年赚的钱退给你一半,让你自己去处理,那宋初说,宋氏只要这么做,你和你爹就会念宋氏的情记她的好,她再和玉堂缓和关系,这样,外面便不会有不好的流言,这样,等玉堂进了禁军,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玉堂弄死,外面便不会认为是宋家做的,你也不会怪罪到宋氏头上,嗯,你爹年纪也大了,活不了几年,到时候,那些钱就又回到宋氏手中了。”
“畜生!”谢清怒道,气得猛拍了下大腿。
谢晨的脸色从激怒到讥讽转变了几下,沉声道:“宋初那人,出这样的主意,也不意外。”
凌老头看着谢晨,缓声道:“你这些年,一直被宋家压榨威胁,为何不想法子透个信回来?”
若是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便北上一次,就算杀不了靖安侯,杀几个宋家儿郎还是可以的。
谢晨带了些自嘲的笑笑,道:“我身边的亲卫,手下,很多都是宋家的人,前些年,我便是往家里送一封信,送信的人路上都会被人迷晕,信拆开看,后来,我见爹信里说,搬去了苏州城住,还给玉堂找到了好夫子,我就觉得,这些事也没必要说,总之是我没用,才让自己落到这种田地。”
“那,你现在还受制于宋家嘛?”凌老头问道。
“为何这么问?”谢清有些不解的看向凌老头。
凌老头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缓声,将先头在花谢里,宋初和宋氏的对话,复苏了出来。
虽不是一字不错的,却也大致还原了八九成。
期间,谢清气得站起好几次,都被凌老头按下了。
直到最后说完,凌老头才看着谢晨道:“他们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