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笔枪,枪尖如笔,锋利无比,枪杆长一丈七尺,相比较于其他种类的长枪来说,这种枪更利于突刺。
宁远侯和宋初都用过这种枪,在军中之时,也见过枪中好手对这枪不同的用法。
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谢玉堂的这种用法。
这种,将长枪当棍用,明明是突刺用的长枪,却被挥舞出了横扫千军的气势。
曹金在军中是用惯了太宁笔枪的,他力气大,最习惯的用法是一枪突刺,然后直接将人从马背上挑翻。
可这次,他的枪刚突刺过去,就见谢玉堂一个转身,手持枪尾,长枪借着那转身之力直接横扫过来。
便是他一向以力气自诩,在谢玉堂的枪扫上他的枪杆之时,若不是他当时双手握枪,这第一下,手中长枪就得被扫出手去。
那一下,曹金的酒气就被扫没了大半。
曹金收起了轻视之心,用了全力,倾尽所学,也使出了刺劈砍挑。
但是,在谢玉堂面前,他所有的招数都没有用。
谢玉堂身形比曹金瘦,速度也快上许多,闪躲腾挪之时,手中长枪扫腰扫腿砸头,虽然没有一个突刺的动作,却是让曹金躲无可躲,只能靠着力大硬扛。
看着谢玉堂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那每一招都带出来的凌厉风声。
宋初侧头看向了谢晨,脸色透了些苍白的道:“你,你教的他!你什么时候教的他!”
看了几招之后,他想起来了,谢晨在最开始加入宋家军的那两年,也是将长枪当做长棍用。
他力气又大,一枪扫出去能扫翻一片。
虽是不能像穿刺那般一枪致命,但是也能断骨裂筋,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然后跟着他的那些人再上去补刀。
他一扫就是七八人,可比一个个的刺速度要快多了。
那战斗力……
可是,这种打法也只有谢晨一个人能用。
因为谢晨使用的那种棍法,谢晨从来不教别人。
便是谢玉砚都没有教过。
后来谢晨学会了枪法,也换上了骑兵冲锋之时更加顺手的双钩枪,便很少再用这种以枪当棍的战法。
他都忘记了,当年,他就是看到谢晨在溃兵之中横扫一片的英姿,才想尽法子将谢晨忽悠进了宋家军。
可现在,虽然谢玉堂跟谢晨当年还是有些不同,使用的招数也有所不同,但是以枪当棍这点是没错的。
难道说,谢玉砚都没教的看家本事,谢晨居然教给了谢玉堂?
可,什么时候教的?
谢晨看了一眼宋初,又看回了场内,淡声道:“我没教过,不过,我师父是玉堂的外祖父,我的棍法便是从我师父那里学来的,我夫人的陪嫁之中,便有这套棍法的图谱。”
宋初一愣,随后才明白,谢晨说的夫人是他的原配。
心中一紧,宋初眉头轻皱,刚欲说话,就听得一声惨叫。
宋初转头看去。
此时曹金和谢玉堂已经交手了二十几个回合,在谢玉堂的一声爆喝之下,曹金的长枪终是被扫飞了出去。
而谢玉堂的长枪势头并未停,一个转身之后,长枪直接扫在了曹金的腰间。
曹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百多斤的身体都被扫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照壁上。
咚的一声巨响,曹金的身体砸上照壁后又跌落在地。
然后,照壁也发出了一声轻响,一下裂成了几块,其中最大的一块掉落下来,砸在了曹金的身体上。
这说是慢,其实不过就是瞬间的事。
也就是宋初心头一紧,然后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曹金从照壁上掉下,然后又被照壁裂下来的石头给砸上。
他也是久经战场之人,只看曹金掉下来的模样,便知道曹金身上的骨头肯定断了好几根,只怕脊椎骨也断了,那石头砸的又是头部……
曹金,废了。
“二弟!”曹世子大叫一声,便欲冲上前。
却被孟远不知道何时拿在手中的腰刀挡住。
“孟伯爷!”曹世子厉声叫道。
孟远掏了下耳朵,淡声道:“不用叫那么大声,生死状上写的清楚,跪地求饶便为输,否则,不死不休!”
裴钰不觉瞟了一眼孟远,然后又看了孟舟一眼。
孟舟耸耸肩。
这武举签的生死状里的确有说生死自负,但是武举之时是除了对手认输之外,对手没有战斗力了便也叫输,考官会直接分开两人,所以,这次的武举重伤的有,但是死亡的还真没有。
但是自家爹这生死状里却加上了不死不休……
好吧,自家爹自从交了兵权领了闲职后便整天无所事事,否则今天也不会拿着他的请帖过来看热闹。
这是看宁远侯家不惯,故意搞事的。
当然,若是别人敢这么骂自己亲娘,那是怎么都要揍死他的。
自己爹,这也是为了让谢玉堂好生出气。
只是,若真是这种情况下再补刀……
裴钰只好转回头看向了谢玉堂,心里想着,若是谢玉堂上去补刀,他要怎么先跟父亲对好话,将锅扣在宁远侯一家身上。
就见谢玉堂手持长枪上前一步,枪尖直抵向了曹金咽喉。
这时候,谢晨对脚已经抬起准备冲出去的宁远侯淡声道:“曹侯爷,这事,你可别往心里去,不管结果如何,咱们都是兄弟。”
宁远侯的脚顿时落不下去了。
他能从一个街头小混混成为一方大将,得封三等侯爵,靠的可不止那一身神力。
生死状是什么,他很清楚。
如今裴钰和冠城伯就在旁边看着,厢房里还有一群勋贵子弟。
在签订生死状的时候,在正式比试之前,他不出声,不阻止,现在自己儿子败了,却上去帮忙。
这事闹到皇帝面前,那都是他的错。
到时候,曹家损失的就不单是曹金一个人了。
可,那到底是他儿子,要是,要是就这么死了!
宁远侯狠狠的看向了谢玉堂。
谢玉堂再度上前一步,枪尖抵在了曹金的咽喉处,冷声问道:“你,认输嘛?!”
场上众人都惊讶了一下。
眼见曹金只瞪着谢玉堂,嘴唇嘟囔着,似乎要说出什么。
曹世子叫道:“认输!我弟弟他无法说话了,认输!他认输了!”
谢玉堂微微侧头看了曹世子一眼,再又看向了孟远。
孟远将腰刀一收,道:“既是认输,那便白字黑字的写上吧,曹金认输,要是他写不了,你帮他,再按个手印。”
曹世子赶紧的拿过一张白纸匆匆写了一句,然后跑到曹金身边,拿着他的手指,瞅了眼曹金那已经震裂开半指宽的虎口,直接用他手上的血一抹,按下了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