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堂吃完饭便带着夏雷几人走了。
李春风则是开始盘庄子上的账。
马上要冬至,龙湖镇庄子又送来了大批年货,另外两个庄子也送了一些鸡鸭猪和蔬菜过来。
李春风让将这些东西都先送去大院,今儿便将那些东西做处理。
李春风将那些东西分作四份,一份送往谢府,一份送去江府,一份分给京城里各个铺子以及大院,还有一份,则是送去给胡杏儿。
处理完这些后,回到江府已经是酉时三刻。
冬日天黑的早,衙门里没有什么要紧事都会让官员们早些回家。
李春风回来的时候,江文绚和江秋雨的马车也正好到家。
李春风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就见江文绚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下了马车,而随后下车的江秋雨则是一脸黑色。
李春风立刻收住了准备上前的脚,转而低头,以小碎步的姿势,悄悄的从门边溜了进去。
李春风进去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往正院走去。
待她进了正院厨房,都帮忙炒了一个菜了,江文绚和江秋雨两人才走进正院。
瞅着两人进了正屋,李春风对偷偷跟着那两人身后的春梅招招手。
春梅小跑进了厨房,低声道:“老爷和少爷在门口吵了起来,老爷还发了脾气,说,你要这么能耐,便干脆自己出去住,少爷还回了一声好。”
李春风心头一跳,忙端起了一个托盘往正屋走去。
刚走到正屋门口,柳娘掀开门帘出来,唤来画桥,让画桥带江小满去玩,然后对李春风使了个眼色。
李春风下意识的对门口那边看去,就看到赵威正将赵武给拽出去,秋菊则是直接将正院门给关上了。
李春风的心头不觉又是一跳。
端着托盘进了正厅,看到里面只有江文绚和江秋雨,而两人的神色居然很是淡然,一点怒气都看不到了,李春风那心不觉又是一松。
将菜放在桌上,李春风道:“可是赵武有什么不对?”
江秋雨淡声道:“也没什么不对,就是心软,在定州就同情那个女人,一路上都照顾着她,回到京城之后,那个女人问什么,他都如实的跟那女人说。”
李春风眉角一挑,道:“所以,你和爹是故意吵给他看的?”
江文绚招手,示意柳娘和李春风都坐下来吃饭,道:“不错,不光是故意吵给他看的,咱们府外面也有魏王的探子,也是让那探子看的。”
“魏王?”李春风问道:“可是今天皇帝叱责了魏王?”
“是啊。”江秋雨冷笑道:“犯了那么大的事,也不过是叱责一顿,罚半年俸禄,然后就是在家禁足思过一个月。”
居然把所有的责任都让兵部的那几人和魏王手下的一个军需官扛了。
江文绚轻笑一声,道:“这个结果,其实比预计的要好,如今皇帝已经明确下令,河东路和代州跟定州那边没有任何关系,代州边军增加到十五万,从南方再调三万裴家军北上,其余的空缺兵力,由裴钰自行从河东路调配或者征兵,而定州军则是减少三万,这定州军包括魏王直属部队,那么这减少的三万人是从靖安侯手下,还是从魏王手下解散,这就能让魏王和靖安侯吵上一吵了。”
江秋雨冷声道:“也许不用吵,只要将吃空饷的那些人划掉就行。”
“吃空饷?”江文绚惊讶道:“你这话?”
江秋雨道:“这事,我在定州的时候就有些疑惑,不过,是直到今天我在查翰林院的一些旧档之时,才觉得我的疑惑是对的,定州军的实际人数和报上来的人数是有差距的,就是,这么些年,定州军里那些受伤严重的军士都会被魏王和靖安侯清退,一些年纪大的也会清退,按理来说,定州军最开始是跟着皇帝北上的那些军队,军士很多都是来自于中原之地,这些老兵损员后,补上去的新兵应该多是京东两路的,但是,我查看的那些卷宗上显示,同一来源地的,也就是中原过去的军士基本没有减少。”
江文绚神色一凛,冷声道:“你觉得,这个数量大嘛?”
“不小。”江秋雨道:“而且,我觉得这事只怕君阁老已经觉察到了,这个三万人,只怕就是根据这个空饷数额来的,君阁老和皇上是知道了有这么多空饷,才裁减这么多人,因为,就算减少了三万人,其实也不会影响到定州边军的战斗力。”
“你为何这般觉得?”江文绚问道。
江秋雨道:“我只是想起了毕侍郎在定州的一些事,我一直以为毕侍郎去定州无所作为,其实现在想来,毕侍郎的确没有去查看那些隐田,但是,毕侍郎去军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军营里面的粮仓,还有,当时以好奇为理由,去看了军营里面的军帐。”
江文绚神色微动,道:“不错,军营里有多少人就会有多少对应的军帐,吃的粮食也不一样。”
江秋雨点点头,道:“是,只是,我们当时去看的是定州城外的军营,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猫腻,因为那些营帐和消耗的粮食,都和报上去的数对得上,不过,当时毕侍郎在那军营逛了一整天,许是他找到了什么线索。”
江文绚神色一动,道:“毕侍郎在军营里待了一整天?这定州府只有那一个军营嘛?”
江秋雨摇摇头,刚欲说是,又猛然一惊,恍然道:“我明白了!定州城魏王有十万直属军队,分别在四个军营里,主营里是五万人,其余三个军营里有五万人,毕侍郎是提前说要去军营看的,为了不让毕侍郎看出端倪,魏王肯定会调动其他军营里的人集中到主营,这个时候,毕侍郎只要派人暗自去其他军营查看,便能查到大约少了多少人,由此推断,便能估算出,整个定州吃了多少空饷。”
江文绚轻点了下头,道:“不错,如果毕侍郎去定州本就是冲着这个去的,那么暗地里就会有人去查,秋雨,咱们真要学着点君阁老的手段了。”
江秋雨微怔了一下,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