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多少真心的人最大的期冀。
时荔听见这句话,不知何故,心底忽然微微一涩。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眼泪竟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漫过眼尾,划过脸颊,最终在下颌坠落。
滴答。
眼泪让明忱手足无措。
从未见过姑娘在自己面前落泪,更何况是不知不觉放在心尖的姑娘。
所有老成稳重都不见了。
他伸手到时荔的脸颊,擦着脸颊,声音又低又轻又温柔。
“不愿意也罢,你别哭,以后、以后我给你的兄长,你想怎样都行。只是,方玉并非良配。”
听他越说越离谱,时荔无奈后退了一步,睁着通红的眼睛说:“我不嫁别人,我嫁你。”
短短几息,明忱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指尖还残余着少女脸颊的温热,但更高的温度从心底快速升起,几乎不敢相信似的,反复确认,“你想好了?不勉强?”
“我又不傻。”
时荔破涕为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哭什么,抬手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鼓起勇气说,“我要嫁的,自然是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别人可不行。”
她不傻,明忱自然也不傻。
全身上下只剩下欢喜。
从前读书时,不明白什么叫“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可这一刻,他终于懂了。
人在欢喜到极致的时候,的确想跨上跑得最快的骏马,绕着京城好好地看遍所有的花。
但更想的,还是看着眼前的人。
缓了缓神,明忱又想起一件事情,对时荔道:“我母亲之前给令尊去了信,请他商议婚事,信应该早就到了令尊手上。”
时荔:……
“所以,我今日若是不同意呢?”她歪着头,也是十分好奇。
明忱不说话了。
人的心思本就很复杂。
之前明夫人给时慕枫写信,他心底便十分愿意,当时根本没多想过。毕竟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一生之事。
可是信送走了,他却慢慢地想了很多。
自己便觉得,如若时荔无意,哪怕时慕枫答应了,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生之事,要的该是举案齐眉,两情缱绻,而不仅是两家之和。
思忖再三,总是绕不过心里的念想,所以千方百计地寻了今天的机会,把心里的话当面说了出来。
所幸,他的心并未被辜负。
时荔也难得见他窘迫的模样,当下玩笑地提起裙子向他行礼,笑吟吟道:“当年救命之恩,如今我也算以身相许了。”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玩上这一套的机会。
可明忱眉间却露出几分正色,“你是为了当年之事……”
时荔:……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想了。”时荔没多想,伸手直接捂住了明忱的嘴。她现在的胆子可大多了。
明忱却万万没想到,下意识闭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便抬起手握住了时荔的手。
明明只是寸缕的肌肤之亲,却让人感觉格外缱绻。
时荔试着挣了挣,没能把手抽出来,便任由他握在自己手中。
但她在此处也耽误不了太久,只是借着换衣裳的理由,太久了一定会让人怀疑。
她现在还不到和方家划清界限的时候。
“我得回去了,下次……我去拜访明夫人。”时荔心底里也有几分不舍,但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明忱慢慢松开她的手,“我送你。”
因着兆嘉郡主的缘故,他对郡王府是十分熟悉的,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
时荔又看见了那只雪白的鹦鹉,这次鹦鹉似乎认出她来,嘎嘎地叫了两声。
叫声,意外地吸引了远处的一个下人的注意。
他本来是跟着方玉的,却不小心迷路走到这边,听见鹦鹉叫,一眼就看见了时荔和明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