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闻言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胸脯,后撤了一步,连小眼神都在骂骂咧咧的,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控诉。
不行,还是得帮皇帝遮一遮………
不能和皇帝硬着来,那就只能来软的。软的嘛………阿朝翻了翻脑瓜子里母亲教授的那点知识,顿时有了主意。
“妾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
皇帝:…………
“陛下若是心里有气,只管罚妾。只是妾失了颜面是小,若是因妾切之过,让陛下为人议论,那妾………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呀!”阿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皇帝:…………
皇帝轻抚着阿朝因为激动而微红的小脸,无奈笑道:“这又是话本子上看到的?”
不是……阿朝心里嘀咕着,是一个宅斗“精英”教的。
“朕真该收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不是要将这处遮住吗?时辰已经不早了………。”皇帝松口道。
阿朝如临大赦,虽然被皇帝识破小心思,没有母亲所说的怜惜,但她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只是吧………阿朝一边帮皇帝遮着牙印,一边苦恼地想。
所以皇帝是吃这套,还是不吃呢?
愁人可真是愁人呐!
阿朝捣鼓了半天,小牙印勉强被遮住了一半,若不细看,已然看不出来。
“只能这样了,陛下还要穿朝服,应该能遮一遮。”阿朝小声嘟囔着。
不知道是安慰皇帝,还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的朝服有固定规制,反倒是阿朝选择多些,虽然样式相同,但颜色倒是可以挑一挑。
只要不是正红就好………
放下香粉盒,看着碧桃拿出来备好的宫装外衫,阿朝认真挑选起来。
过年嘛………她一定要穿的好看些才行。
看着小妃嫔认真搭配的样子,皇帝帮着扫了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轻飘飘来了句:“刚刚不是说起青衣侠客吗………便穿青色的吧,显得稳重些。”
青色?
阿朝忽略了前半句,拿着青色绣海棠花的宫装,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眼睛亮了亮,皇帝不愧是皇帝,眼光真好!
她以往挑衣裳,也没有特别偏爱的颜色,不管是艳是素,只要好看,她都爱穿。
苏家的姑娘是不缺衣裳的,即便自己不添置,光是家里的那些份例,便够她一个月不重样的。
可是赵氏说青色略显老气,她们几个姑娘便嫌少用青色的料子。不过如今她是宫妃,这个颜色,倒是真如皇帝所说,多了几分稳重。
嘿嘿,好像和皇帝更般配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本身就长得好看,阿朝乐呵呵地想。
看着笑盈盈的小妃嫔皇帝陷入了沉思。
这又是在憧憬什么青衣侠客了?
阿朝心情愉悦地将衣裳换上,换完后还不忘拿镜子照了照。
皇帝静静地看着小妃嫔对着镜子时而蹙眉,时而眯眯笑,终了,放下时还不忘感叹了句:“真是天生丽质啊。”
皇帝:…………
闹了这么一番,外间刘全看着时辰着实不早了,估摸着两位主子应该已经收拾妥当,便小心提醒了句。
“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可是要传膳?”
“嗯……。”
得了皇帝的答复,刘全便招呼着碧桃等人,将早就备好,在灶上温着的各色菜肴,依次端入内殿。
刘全扫了眼黄花梨木桌上的白瓷碟。啧……他家陛下不中口腹之欲,全是宸妃娘娘爱吃的。
“今日怎么这么多?”阿朝笑道,而且还有不少平日皇帝管着她,说是不好消化,不许她多吃的。
“这些都是陛下专门吩咐的,都是娘娘爱吃的。”刘全及时替自家陛下表功。
但表完又有些不自在,他这表的哪门子功?还这般急切?
没有察觉到刘全的异样,阿朝和皇帝道了句谢,非常贴心地给皇帝盛了碗虾仁粥,还专门挑了好几颗虾仁。
做完这些,便不客气的动起筷来。
皇帝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汤勺,抬眼看了一眼小妃嫔,固然贪吃,但世家的礼仪还是刻在了骨子里,用膳也是小口小口的,只是神情比旁人多了两份专注。
“往年爱妃在家中时,年节里也是十分热闹吧。”皇帝随口道。
阿朝还在认真用膳,闻言咽下刚刚吃的一块枣糕才道:“是要比平日里热闹些,除了五叔不归家,其余人都要按规矩陪祖父一起用膳。这天长姐也会回来……。”
“陇西侯夫人如今还在苏家过年?”皇帝奇道。
在大魏,已经出嫁的妇人,照习俗,可没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
“嗯……,大姐夫体谅长姐,每年都会让长姐在家里吃个团圆饭,等午膳的时候再回陇西侯府,两边都不耽搁。”
这些事无关紧要,阿朝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陇西侯倒是个体贴的好夫君………。”皇帝突然嗤笑道。
这回阿朝听出来了,皇帝言语中带了丝讽意,皇帝这是在讽刺陇西侯。
阿朝其实对这个大姐夫观感不好不坏,不好在于,庞生昔年和长平侯府定过亲,也就是做过徐歆的未婚夫婿,两人还算青梅竹马。
这在苏家不是秘密,尽管没人敢提,但也都没有瞒着,故而阿朝也知道。
至于“不坏“,完全是因为庞生待长姐其实的确无可挑剔,温柔体贴,多般维护。当然,也不影响他纳妾咯………
即便长姐是低嫁,即便苏家权倾朝野。但纳妾是这些世家子弟共有的权利,自然所有人都维护着。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可以打骂甚至随意处置妾室,就是没有阻止的权利。
到头来也不过是女人为难女人,丝毫不耽误儿郎们寻欢作乐。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阿朝小声问道,好歹是长姐的丈夫, 平日里对他们这些妹妹也还不错,问一句还是可以的。
“陇西侯府昔年一蹶不振,若非和你家结亲,即便庞生有才,也断不可能恢复侯府荣光。若非你长姐是国公府的嫡长女,爱妃觉得陇西侯还会如此吗?”皇帝搅动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粥。
好吧,皇帝开始阴谋论了………
“就不能是陇西侯爱重我长姐吗?陛下不要看到妾,就误会了长姐,妾的长姐是名门闺秀的典范,琴棋书画,打理家业,是样样精通……。”
倒是有自知之明………
“爱重?所以爱重到不顾自己母亲兴许会因此不满,而在日后苛责你长姐?还是说陇西侯原就是个不孝的?”
若当真是爱重,就不会这么急于展现给苏家人看了。更不会不顾及自己母亲对妻子的态度,看似是苏妙高高在上,便是庞老夫人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发作。
可婆媳间天然的尊卑,亦是不可逾越的……
“陛下还真是………。”阿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可辩驳,但也不想应和。
“所以朕呢,让你少看一些话本子,这高门小姐和什么落魄公子,还有什么侠客的?大多都是哄骗人的………。”皇帝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阿朝闻言拿着羹勺的时候顿了顿,显然是被皇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现实里,男子大多更在意自己的前程,诚如你所说,即便是高门小姐确实优秀,让人心生爱慕,但究其根本,还是想借东风,上天梯………。”
这话阿朝听着熟悉,想了半天才想到出处,这不就是母亲在家中教导自己和二姐姐的嘛!
至于长姐在不在,阿朝就有些不记得了………
看着竖起耳朵,皱起小眉头,作思索状的阿朝,皇帝继续道:“这些想攀高枝的人,大多诡计多端,知道姑娘的父母定不会应允,就用一些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骗一个准。”
皇帝说的意味深长,阿朝听完眼睛都亮了。
是吧!是吧!皇帝也这么想的。
简直和她进宫前,母亲教导她说的一模一样。帝王多谋,更重朝局,便是浓情蜜意,保不齐也有算计在其中,尤其像她这种小姑娘,一骗一个准!
知音呐,阿朝突然觉得,母亲和皇帝可真是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