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这么一副,在这里老子跟你同生共死,出去了老子就立刻弄死你的态度,苏家三姑娘理都不带理,只装糊涂没听见。
阿朝止住了眼泪,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
“真是幸运,这么高摔下来都还活着,一点事儿都没有。”
皇帝:“......。”
诚然,阿朝刚刚晕得快,完全不知道一路滑下来的时候,有人拿手指通过和岩石的摩擦,减缓了速度,又当了肉垫。
她是没事儿,皇帝陛下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是久经战场,之前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自然知道自己右腹的伤口有多严重。
如今皇帝唇色发白,不仅仅是被冻得,更有失血过多的缘故。
此时维持清醒已经很艰难了,脑袋也已经有些晕了。
因为温度太低,血腥味不是特别浓。
但阿朝靠得近,还是闻见了。
“陛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两人还被埋在雪里,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阿朝也只能闻到一点味道。
皇帝皱了皱眉,睁开眸子,轻声嗯了声。
阿朝闻言立即紧张起来。
“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皇帝听着这紧张的声音,倒是觉得很是悦耳,但他表现的却是格外平淡。
“只是手指刮到了崖壁,受了点轻伤。”
阿朝听到这话,并未放松下来。
但要检查伤口,也只能先想法子出去。
“陛下,你说我们这是掉到了什么地方?一个大雪坑吗?”
皇帝像是有所了解,直接回道:“不是雪坑,附近有座雪山,这应该是雪崩后的积雪。”
走运还是走运的,雪还没有结成冰,要是结成冰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尝试着动了动,继续道:“咱们这边的雪不是很硬,还比较松软,应该离地面很近。”
离地面越近生还的几率就越大。
真要埋在深处,很快他们就会被憋死。
皇帝这两句话,倒是叫阿朝稍稍安心。
说完,皇帝四下查看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带着小姑娘一起慢慢挪动。
即便是离地面很近,但是也得趁着他精神还好,抓紧爬到雪面以上了。
皇帝也拿不准,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
真要睡过去了,两个人都得没命。
某只小不点:?!
在皇帝陛下的指导下,阿朝每动一步都小心翼翼,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再次引起雪崩,将他们彻底埋了。
但是很奇怪,这会儿小怂包苏家三姑娘,好像并没有多慌张。
似乎坚信只要跟着皇帝爬,就一定能出去。
只是略微有点奇妙。
她和皇帝,怎么就会有这么一天呢?
要说皇帝少年时遇到这种事儿,一点都不奇怪。
但阿朝年纪小,自她记事以来,元德帝就一直是高高在上,隔着山海云雾,在里面造福社稷,玩弄权术。
就是她进宫以后,和皇帝陛下日夜相伴,他唯一一次狼狈,也就是那个雨夜在外头淋雨那回。
其他的,世家辖制也好,宫廷斗争也罢,他始终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
毕竟和辽王一样,敢直接动手的,压根没有。
这算是历经生死吗?
或许是前程未卜,阿朝感受着皇帝的心跳,被冻得小脑子也有点糊涂,难得没有自知之明地问了个蠢问题。
“陛下,你到荆州来,是为了寻我吗?”
其实问出口,阿朝就后悔了。
然而话说出口,覆水难收,皇帝还是听见了。
皇帝却没多想,也没隐瞒,沉声道:“不全是。”
意思就是有寻她的缘故,也有别的原因了。
阿朝听着这话,倒是觉得中肯得很。
有时候人也挺奇怪。
明明这两个人,各有心思,一个恨得要命,恨不得即刻质问她,折断她的小骨头,将所有的账都算个清楚明白。
另一个呢,怕得要命。
但如今性命攸关,却都克制着没有触碰之前的核心矛盾。
顶多就是皇帝陛下忍不住阴阳两句。
这不,阿朝正想着皇帝这句话呢,结果对方又补了句。
“总归不是为了五两三钱和十个铜板。”
这话说的,又有些阴阳怪气了。
阿朝:“.......。”
这话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阿朝不自觉的气势低了点儿。
但是后知后觉,杏眸微微瞪大,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声。
“喔!那天晚上原来是陛下偷了我的钱袋子!”
皇帝:“......。”
好了,皇帝陛下不打自招,这下总算破案了。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估计又要被小眼神瞪了。
但也说不准,不知道某个小混账现在还敢不敢。
但是诚然,偷人家小姑娘的血汗钱,还一个铜板不给人家留,着实不是什么有道德感的事儿。
阿朝也终于想通了。
她就说嘛,怎么在清风堂住得好好的,一到小院,当天晚上就遇贼了。
她当时半途就醒了,只是不敢动罢了。
原来真是他!
丢的可不只是钱袋子,还有一条小肚兜......啧啧。
阿朝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约莫过了两刻钟,才终于到了雪面上,皇帝伸手小心翼翼扒了个洞,阿朝这才爬了出去。
外面白茫茫一片,很是刺眼,阿朝适应了几个瞬息,才恢复视力。
然后回头一瞧,却大惊失色。
皇帝的脸色白得可怕,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每个手指,几乎都血肉模糊,被雪给冻住了。
皇帝若无其事得跟着出来,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圈,招了招手。
“过来扶朕一把。”
阿朝吸了吸鼻子,方才忍住眼泪,过去扶住了皇帝的胳膊。
“不许哭,朕现在没精力哄你。”皇帝声音很轻,却当真是句实话。
失血过多,没能及时上药医治,再加上刚刚在崖壁上和雪里,皇帝这会儿当真是没什么精力了。
阿朝点点小脑袋,使劲地憋住眼泪。
扶着皇帝先在雪地上稍稍歇了会儿。
好歹元德帝带兵多年,对于辨别方向,以及危险的敏锐度,都要比宸妃娘娘这个小路痴强。
皇帝撑着胳膊,轻轻拍了拍她。
“往那个方向走,咱们先找个可以避风的洞口,休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