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朱由检松了口气，“良药苦口利于病。”
    “夫人，都不说时候了，就别嫌药苦了。”
    客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好。”
    见客氏每喝一口药都如同上刑一般，御医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药里面，他可是加了足量的黄连，足够让奉圣夫人难受了。
    这奉圣夫人，给她开药她不吃，如今病重了却让他们来治，简直是没事找事。
    她要是一开始就把药喝了，后面又岂会有那么多事..........
    这种人，就该让她吃点苦。
    —
    听到下人来报，说客氏严重了，之玉眼睛都不眨一下，“既是太上皇要把所有御医都请过去，，那就听他的吧。”
    “奉圣夫人伺候了皇兄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可千万不能有事。”
    闻言小太监激动的拱手，“多谢陛下。”
    说完，他朝着之玉和她旁边的张嫣行了个礼，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太监走了后，张嫣皱了皱眉，“她不是装病吗？”
    “搞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太过了。”
    之玉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笑道，“谁说她是装病的。”
    “她要是装病，怕是时时都念叨着魏忠贤，好叫皇兄给我施压，让我把魏忠贤调回来。”
    “如今皇兄只顾着请御医，却无暇让我调魏忠贤回来，这就说明，她是真的病了。”
    闻言张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之玉，“陛下，你朝她出手了？”
    之玉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她是皇兄的乳娘，有她在，我皇兄的心神都会被她牵制，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我不准备让她死。”
    “不过，我虽不让她死，却也不会让她活得太轻松。”
    “从今往后，她就中风瘫痪在床吧........”
    闻言张嫣释然的叹了口气，眼底湿润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能让她瘫痪在床，那就在好不过了。”
    “若是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岂不便宜了她。”
    “这些年来，她害了后宫多少孩子，她的后半生，就该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
    见张嫣情绪不太对，之玉朝她含笑道：“怎么说奉圣夫人也是我的皇兄的乳娘，如今她重病在床，咱们该去看看才对。”
    “皇嫂，你也同我一起去吧。”
    闻言张嫣瞬间站起了身，“是该去看看她才对。”
    “不然，太上皇该怪罪我了。”
    说着，张嫣扯着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怨恨：“不光我们要去，你皇兄后宫的妃嫔，都应该一起去。”
    “毕竟.......，这么些年来，奉圣夫人对我们可都不差。”
    看到张嫣眼底的恨意，之玉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的问道：“皇嫂，你只恨奉圣夫人，不恨皇兄吗？”
    闻言张嫣怅然一笑，声音凄凉的道：“他是太上皇，我怎敢恨啊.........”
    “既然他不喜欢孩子，那我就祝他.........，这辈子都能得偿所愿吧。”
    说着，张嫣抬手擦了擦脸上止不住的眼泪，带着哭腔朝之玉道：“陛下，我去后宫把姐妹们都叫来，咱们大家一起出宫去看望奉圣夫人。”
    看到张嫣红肿的眼睛，之玉点了点头，“好。”
    闻言张嫣蓦然笑了，“多谢陛下。”
    后宫。
    听到客氏病了，她们能去探望客氏，这些年被客氏磋磨的妃嫔们全部都支愣了起来。
    大家一个个的涂脂抹粉，盛装打扮，脸上的表情是止不住的喜悦。
    仇人卧病，她们又怎能不高兴呢。
    这么多年，她们可被客氏磋磨怕了..........
    如今客氏卧病在床，我们要是不光鲜亮丽的站在客氏面前走一遭，都对不起她们这么多年受的苦。
    后宫嫔妃全部都神装打扮好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之玉倒是没催她们，只由她们慢慢打扮。
    毕竟客氏死不了，啥时候去看都可以。
    “皇上驾到。”
    随着通传的声音响起，之玉带着满后宫的嫔妃，浩浩荡荡的进了客氏所在的院子。
    听到之玉来了，原本坐在客氏床前做木雕的朱由校抬起来头。
    “皇妹，你怎么来了？”
    之玉言笑晏晏的看向床上面若菜色的客氏，“我听闻奉圣夫人病得有些严重，所以就过来看看。”
    说着，之玉侧开身，露出了跟在她身后跟着的妃嫔们。
    “后宫的娘娘们听到奉圣夫人生病后，一个个的担心得不得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火急火燎的跟着我出宫了。”
    闻言朱由校看向之玉身后跟着的众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们都这么闲吗？”
    随着朱由校的话音落下，整个卧房的气氛变得寂静。
    谁都没想到，朱由校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张嫣紧掐手心，努力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妾们虽身在后宫，却也是有事可做的。”
    “只是听说奉圣夫人病重，有些担忧她，这才抛下手头的事过来.......... ”
    闻言朱由校收回视线，淡淡的点头道：“夫人需要静养，你们既然看过了，就回去吧。”
    闻言之玉站出来笑道：“皇兄，虽说奉圣夫人需要静养，但嫂嫂们来都来了，你就让她们和夫人说句话吧。”
    “她们和夫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感情在的。”
    “你不让她们看夫人，她们心里怕是难受得紧 。”
    闻言朱由校淡淡的抬眸看了一眼之玉，待对上之玉笑得澄澈的眼眸后，他抿了抿唇，淡淡道：“让她们看了就回去，别在宫外瞎转。 ”
    说着，朱由校站起了身，“皇妹，你随我去趟书房，我有事同你说。”
    之玉颔首，“好。”
    说着，之玉朝张嫣笑道：“皇嫂，你看了夫人后就带着其他娘娘们先回宫吧。”
    “我一会自会回去。”
    张嫣颔首，“好，那妾就不等陛下了。”
    之玉点头，“那我就先和皇兄去书房了。”
    张嫣等人对着朱由校和之玉离开的背影微微屈膝，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众人在才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里间床铺的位置..........
    书房中，朱由校沉默着看向之玉，“皇妹，夫人的病太重了，让魏忠贤回来吧。 ”
    闻言之玉并没有回答朱由校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的道：
    “皇兄，你这么在乎奉圣夫人，怎敢让她和皇嫂们独处一室？”
    “你就不怕她有什么损失啊。”
    朱由校垂眸：“皇妹不必试探我。”
    “我之所以放心让她们和奉圣夫人共处一室，是因为她们是你带来的。”
    “若是因为她们的出现，奉圣夫人出了什么事，那我和你，可就要兄妹反目成仇了。”
    “还有魏忠贤.......”
    “他要是知道你带人去看了夫人，夫人就出事了，那他怕是连京城都不会回来吧。”
    听到朱由校这么说，之玉抬起茶盏淡淡是抿了一口，“世人都骂皇兄是昏君。”
    “如今看来，世人倒是没骂错。”
    闻言朱由校沉默的瞥了之玉一眼，“皇妹，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之玉啧了一声，“你为了自己的乳娘，跟自己的妹妹反目成仇。”
    “这不是昏庸是什么？”
    “再说了，她们是你的嫔妃。”
    “她们对奉圣夫人出手，关我这个小姑子什么事？”
    “你该仇视的人，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要不是你的纵容，她们不会被奉圣夫人欺压这么多年。”
    “要不是你的纵容，她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奉圣夫人独处的机会。”
    朱由校低头，盯着自己手指发呆。
    就在之玉以为他要反驳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问道：“皇妹，夫人的病，有没有你的手笔。”
    “噗........”
    听到朱由校的话，之玉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皇兄，你怎么想的啊？ ”
    “我现在手下没人，还得重用魏忠贤，这时候出手伤他的对食，我图什么啊。”
    朱由校皱眉，“可夫人的病，实在来得蹊跷。”
    之玉无语，“她的病蹊跷，你也不能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啊。”
    “满皇宫的人，谁不知道你最在意的，就是奉圣夫人。”
    “我出手动她，你和我作对怎么办？”
    “满朝文武对我的印象那么差，他们心里可都期盼你做第二个朱祁镇呢.........”
    闻言朱由校沉默了。
    “若不是你动的手，那她为何........”
    之玉耸肩，“这我怎么知道。”
    “我现在日理万机，整天不是担忧后金打下来，就是担忧起义军壮大，哪有时间管这些事。”
    闻言朱由校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皇妹，辛苦你了。”
    之玉摆手，“我是皇帝，何该为了国家殚精竭虑。”
    朱由校起身，“你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对夫人出手了吧。 ”
    “魏忠贤你也尽快调回来。”
    之玉颔首，“没问题。”
    朱由校点头，“既是如此，国事繁忙，皇妹你先回去吧，莫要在这耽搁了。”
    —
    出了朱由校的府邸后，之玉看了一眼空旷的门口，朝陈令仪问道：“我皇嫂们，都回去了？”
    陈令仪颔首，“才走一会。”
    之玉点头，“咱们换身衣服，去看看我五哥吧 。”
    “也不知他这几日在客栈待得如何，赚了多少钱。”
    客栈里。
    朱由检正和这几日结交的友人一起温习功课。
    没想到之玉突然坐到他对面，把他吓了个半死。
    “皇.......，八妹，你怎么来了。”
    之玉淡淡一笑，把手上的食盒拿了出来，“五哥，我来给你送吃的。 ”
    此时的朱由检，显然已经进入了扮演的角色中。
    听到之玉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欣喜，而是心疼。
    “八妹，外面卖的东西太贵了，我在客栈有吃的。”
    “你和表妹每日做工不容易，别在我身上花钱。”
    听到朱由检这么说，之玉眼睛蹭的一下子就亮了，这朱由检，还是有几分演戏的天赋在身上的嘛。
    “五哥，如今正是关键时期，你得吃好喝好才可以。”
    “若是爹娘在天有灵，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他们肯定会怪罪我的。”
    说着，之玉拉起朱由检就往他的房间去。
    “五哥，这是我在外面特意为你买的糕点，你来尝尝吧。”
    朱由检任由之玉把他拉走，待到了房间，他在才卸下伪装，无奈的朝着之玉道：“八妹，你下次来之前，记得让人告诉我一声。”
    “你悄咪咪的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之玉无所谓的耸肩，把食盒往旁边推，“这里面有绿豆糕，你要不要吃。”
    朱由检把食盒提到了自己的面前，“为什么不吃，这几日吃得清汤寡水的，可难受死我了。”
    之玉扶额，“才这么几天你就难受了，我大明百姓吃的，可比你这几日吃的差多了。”
    闻言朱由检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 ”
    “本来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现在又天灾不断，许多百姓活着都是问题，更别说吃饱了。”
    “只盼老天开眼，早日结束天灾..........”
    之玉摇头，“老天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上天降灾，咱们就只能想办法自救。”
    说着，之玉斜眼看向朱由检，“五哥，你这些时日卖考卷卖了多少钱。”
    朱由检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一会我召人来问问。”
    “好吧。”
    “这个客栈的人，人品都怎么样？”
    朱由检伸手在怀里掏了本折子出来，面色平淡的道，“这里一共住了八十多个学子，这些人的人品和才学我都写在这了，你自己看看吧。”
    之玉接过折子，笑眯眯的道：“五哥你不错嘛，才这么几天，你就把这个客栈的人摸清了。”
    朱由检摆手，“咱们皇室的人，经历过的尔虞我诈还少吗？”
    “就客栈里面的这些没在官场上历练过的人，他们往我面前一站，我差不多就能看清他们的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