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羽没插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上，观察着车窗外公路两侧的景象，脑子里生成的地图开始自动导航。
荷兰，传说中的郁金香国家。阿姆斯特丹，这座融合了历史、艺术和现代气息的城市，在鼎羽的眼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丽。
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是因为文化底蕴不同，产生的强烈反差感，让初来乍到的游客觉得新鲜。
整个荷兰的人口加在一起还没有燕京的人口多。
至于什么让人叹为观止的风车，大面积的郁金香田，绝美的风光，在胖子这个吃不了细糠家伙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随着沈薇的介绍，没到半小时，这货就有点腻歪了，愤青病开始发作。
“沃日的，我还以为这地方有多大魅力呢。”
“瞅瞅网上人吹的，什么特么的幸福与自由的交汇，绚丽多彩的郁金香，不加滤镜也就那么回事。”
“还特么此生必游的绝美天堂。”
“丫咋不说一开窗户一股子牛粪味。”
“想上天堂的招多了去了，随便找个超过六层的楼跳下去就能到。”
在胖子的吐槽声中，不到一小时车程，三人就抵达了海牙的天朝大使馆。
提交了各种证明之后，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代尔夫特的一家医疗机构。
在当地警方的陪同下，一行人终于在殓房见到了海叔的尸体。
胖子盯着眼前整整齐齐的冰柜，眼圈又开始发红。
走在后面的鼎羽，示意沈薇注意胖子的心理变化和情绪。上前两步站在胖子身边说道：“要不你在外面等着？”
胖子摇了摇头，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咬着后槽牙说道：
“不用！”
“玛德！咱哥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能让小洋人看笑话。”
有沈薇和使馆工作人员的陪同，一个小个子的女法医打开了角落里的一个冰柜，将海叔的尸体拽了出来。
就要伸手去掀起上面遮盖的白布时，鼎羽很客气的开口说道：
“我们有自己的习俗和传统。”
“能不能请几位先出去，让我们哥俩跟亲人独自待一会儿？”
沈薇瞪了一眼无事生非的鼎羽，连忙给在场的人翻译了一下。
大家见胖子那副模样，会心的点点头，在沈薇的招呼下一起离开了殓房。
鼎羽跟胖子两人，分开两侧，站在尸体旁。
沉默了一会，鼎羽开口道：“你来还是我来？”
“做好准备，海叔的样子可能不太好。”
鼎羽来时候的路上已经详细了解过，海叔的尸体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
没有了外人，胖子也不用硬挺着，浑身颤抖的将手伸向盖着尸体的白布。连续几次都没能捏住那轻薄的白布。
鼎羽叹了口气，按住胖子的手臂。
伸手替他将白布掀了起来。
一具焦糊的尸体出现在两人眼前。
胖子忍了几天的眼泪终于落了来。
一滴清澈的泪滴，沿着脸庞滑落，掉在尸体的白布上，氤氲出一个小小的圆点。
鼎羽强压住心中的悲痛，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尸体。
海叔的尸体已经被烧的不成人形，那个略显富态，但是精神矍铄的中老年儿童，如今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在鼎羽的记忆里，除了当年老家那场诡异的大火，从没见过被烧死的尸体。
尸体上所有的毛发已经消失，头部的很多地方已经骨肉分离，眼球干瘪，由于两腮肌肉的收缩，熏的黑黄色的牙齿暴露在外。
将白单子稍微往下拽了拽，露出尸检被刨开又缝合过的胸口。
胖子实在看不下去，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鼎羽观察了一下殓房角落的摄像头，换了个角度挡住摄像头，借着给尸体重新遮盖的机会，隐秘的从尸体胸口被刨开的地方取了一些血肉下来，装进随身携带的样品瓶。
盖好尸体，蹲在胖子身旁，安慰道：
“坚强点！”
“别让外人看咱们笑话。”
这句话很管用，胖子立马止住了颤抖，用衣袖蹭干泪水站起身。
深呼吸了几次，问道：“接下来怎么个流程？”
两人离开殓房，在沈薇陪同下，拿到了法医出具的死亡鉴定报告，又到当地警局取回了海叔的所有遗物。
海叔虽然人没了，可是证据表明他确实是醉驾酿成的事故。
按照相关法律，还需要罚款和赔偿。
鼎羽又特意申请调阅所有相关证据和视频文件。
在大使馆的人员的协调下，取得了警局提供的各种证据资料，沈薇这时候也帮忙处理完所有的手续和罚款。
胖子鼎羽商量了一下，也做了决定。
“直接在这里安排火化吧！我们带骨灰回去就行。”
“劳烦你给安排一下。”鼎羽对沈薇提出要求。
沈薇似乎早就料到了鼎羽会这样选择，痛快的回答道：
“我已经跟大使馆沟通好了，都安排完了！”
“三天后就能够拿到海叔的骨灰。”
这趟过来，说是辨认尸体，人都烧成那个样子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辨认的。
带着得到的所有资料，三人直接住在了驻荷兰大使馆不远处的海牙希尔顿酒店。
洗了个澡，胖子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
见鼎羽倒在沙发上，摆弄着一个小玻璃瓶，问道：
“什么玩意？”
“样品。”
“样品？”
“海叔身上弄下来的肉。”
“……”
胖子知道鼎羽肯定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可是偷偷从海叔尸体上弄下点肉，还是让胖子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额……你这是准备干啥？”
鼎羽将小瓶子收好说道：
“我刚才看过了海叔出事的全部调查资料，监控也清晰的录下了海叔出事时候的影像。”
“虽然当地警方已经盖棺定论，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说着拿出那份尸检报告，递给胖子。
“尸体血液中酒精含量确实挺高的，的确是达到醉驾的标准。”
“你不觉得奇怪么？海叔除了逢年过节在家里跟咱们喝酒，平时你见过他喝多么？”
“这里有证人的证明，当时海叔跟鹿特丹的设备供应公司签订合同，在场的许多人都明确的听到海叔要带着女秘书去喝酒庆祝。”
“要知道这边可跟咱们那边不一样，办成事不摆上几桌喝个七荤八素不算数。”
“这边最多就是开个香槟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