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从皇城中相伴离开的方玉琦与许茂典二人重回了高洋客栈。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既为彼此感到高兴,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期待与憧憬。
金榜题名日,意气风发时!仿佛他二人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洋溢着积极向上的兴奋情绪。
一进入客栈不久,他二人便迅速被人群包围了,客栈掌柜罗老三更是满脸殷勤地跑上前来抱拳恭贺道:“小人见过状元老爷与进士老爷!”
“某家也在今年接待过不少入京赶考的学子,惟有二位老爷是真正高中的!更让小人受宠若惊的是,小店竟然还出了一位当朝状元郎!真是……真是让某受宠若惊啊!”
罗老三高兴地几乎要原地蹦跳起来,自家接待考生学子的客栈出了两位高中的进士,其中一位还是金科状元郎,这消息只要一传出去,今后这高洋客栈可就算有了口口相传的活招牌了!
切不可小看了这种宣传,要知道当今时代的人们普遍迷信,对于这种祥瑞之说,亦或吉利彩头之类的说法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只要知道你这客栈出过状元,就算是为了讨个吉利也有人会来沾光消费。
“在下是晋北考生吴……特向许兄问好!”
“在下是克州学子刘……特向方兄与许兄问好,祝贺二位高中……”
“在下乃泸州考生齐……特向许兄问好……”
听着迎上前来的人们依次向自己与方玉琦自报姓名问好,许茂典只觉着一阵头大耳疼,他终于体会到当初方玉琦被人围拢结交的感受了。
“诸位……”方玉琦拉着许茂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直身子抱拳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与好友等会还有事要外出,暂无闲时与诸位叙旧,还望各位兄台海涵!”
说着,他朝身旁的许茂典眨了眨眼,头也不回地溜出了客栈。
见此,许茂典也立马跟了上去。
“呼……”
一路直跑到对街巷口处的方玉琦开始弯下腰喘起气来,上下抚动着胸口顺气道,“这……这帮人可太能见缝插针了,躲……躲都躲不及啊!”
“谁叫你是新科状元郎呢?”许茂典依靠在墙边笑着望了他一眼,调侃道:“人家想不注意到你都难。”
方玉琦无奈地耸了耸肩,“早知道回趟客栈这么吸人眼球,还不如应下那位庞大才子的邀约呢!”
方玉琦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他二人在出宫时曾偶遇了新科榜眼庞星瀚,这位号称宣京第一才子的庞大公子见着他两人时还曾热情地邀约他二人共宴,可方玉琦却以有事不便为由婉拒了。
方玉琦既不愿往,许茂典也自然是不会去了。
寻到一处街边小摊坐下后,方玉琦端起茶杯开始大口饮茶,口中还不时发出咋舌呼吟声,“哈!舒服……”
见方玉琦喝完茶后便叫嚷着摊贩伙计上面食小吃,坐在他身旁的许茂典忍不住失笑道:“人庞大公子可是邀咱们去京门阁用宴,你偏不去,现在却带着我来这街边小摊吃杂食,真不知你这家伙怎么想的!”
“我可不愿跟那位庞大公子太过亲密!”方玉琦撇了撇嘴,咋舌道:“人家是文华殿大学士之孙,咱们要是上赶着跟他搅和在一起,在别人眼里成什么了?这不成巴结权势,谄媚富贵的小人了么?”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嘛?”许茂典摇头失笑,“我看那新科探花许兴旺就跟那庞公子打的火热,也没见人说他什么不是呀……”
一听许茂典提起新科探花朗,方玉琦瞬间来劲了,直言不讳道:“许兴旺此人有才无德!不值得相交!”
许茂典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何以见得?”
“此人对穷苦出身的读书人言语行为上多有刻薄行径,然却在面对庞星瀚此类家世深厚的清贵读书人时格外谄媚,还未入官场,却将名利场的捧高踩低、曲意逢迎之风学了个入木三分,这样的人,岂是能交之辈?”
在方玉琦说话间,摊贩伙计已经将两碗烧好的面条端了上来。
方玉琦拿起筷子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起来,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热气,眉目间透露着满足之色。
“据我所知那许兴旺家境也非常一般,说不定人家也想凭借这次高中尽快晋升好改变现状呢?我到觉着你说他的那些话有些过了……”许茂典吸嗦了口面条后,抬起头又说道:“多认识些人便多一份机会,你们这前三甲日后可都要在翰林共事的,关系……还是不要弄太僵……”
方玉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是要与他们二人在翰林共事不错,可我是编撰,他二人是编修!我用不着跟他们讲关系!”
闻言,许茂典一时语塞。
在他看来,方玉琦这人什么都好,既有才品性又过硬,可这人就是太直了些,除此外,还有些文人才子的通病——恃才傲物。若这些毛病改不了,方玉琦待在这水深火热的京城里,怕是会彻底被人给坑死……
正当他这么想时,方玉琦的下一段话便彻底打了他的脸。
“对了,你先前被公公带入殿中面圣时,我还与好几位内阁的大人们见面了,除洛阁老与宁阁老外,我还与吏部的刘广义刘部堂相谈甚欢!”
说到此处,方玉琦脸上显现出兴奋之色,“刘公对我甚好,甚至与我直言,私下可与他为师徒相称。”
得,敢情您这位状元郎是有了个吏部尚书给罩住了,怪不得你瞧不上人庞星瀚与许兴旺呢!
许茂典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是好事,你认刘公为师,对你没坏处,也算在朝中有个依仗了……”
说到此处,许茂典突然愣住,猛地反应过来,心中暗道:“我咋忘了我这位好友可是连中三元的天降文曲星了?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气其实就是这连中三元的荣誉!有这荣誉加身,谁又能真的把他怎么样?”